我曾独自流浪纽约

      纽约对于我来说是遥远的,它与现在的我相隔半个地球,飞机转机近二十个小时。值得庆幸的是我曾在那里度过了一整个夏天。

      众所周知拉斯维加斯被称作是罪恶之城,我反而觉得纽约更配这个称号。作为全世界超级大国最发达的城市,引诱着全世界的人们慕名前来,只为圆自己的一个纽约梦,这些人中不乏一些偷渡客,你根本不敢想,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国福建广东沿海一带的很多村子拖村带口的渡船来到这里经商赚钱,周边的一些小国类似于墨西哥牙买加的人也被美利坚的福利所吸引。因此使之成为世界各国偷渡客的天堂。但比起纽约唐人街,还有一个地方才算是大多数人纽约梦的开始。法拉盛并不出名,但在这里,你丝毫不担心你蹩脚的口语水平是否能在这里正常生活,反而闽南语和西班牙语才是最普及的。我的故事,也要从这个遍地是偷渡客的地方说起了...

      初识纽约是在七月八号的午夜,从里霍博斯湾到灰狗站一个小时,一路上忐忑与不安充斥着我的整个大脑。没有告诉室友们我走了,没有告诉男友我离开了,实际上在那一刻我几乎已经原谅了我们之前的种种不愉快。灰狗晚点,等车来的时间里我更是不安的一直权衡利弊,现在回头即便没有工作但身边有朋友和关心我的人,车来了四个小时后我将独自抵达纽约,开始全新的生活......几乎是浑浑噩噩的上了车。

    从特拉华抵达纽约已是午夜,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出站时眼前的一切,与特拉华安静到令人害怕的夜不同的是,这里车水马龙,霓虹璀璨,热闹非凡。说的夸张点是令人血液沸腾,这让我之前的不安全都烟消云散了,特拉华的养老生活让我自闭,不敢想这么早来纽约的决定是对与否,但我知道,我不会再回到特拉华了。即便我现在浑身上下加起来的积蓄不到50刀,而这50刀也救了我大半个月的命。

      跟着Daniel搭地铁去落脚的地方,Daniel是我的网友,也是我们J1群里的,离开特拉华的前几天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微信上聊天,他住的地方也还有空缺,我之所以能这么快做决定到纽约有一半功劳也要归功于他。因为群里的人都知道J1是不可能把我们安排在这种城市的,纽约是大部分人工作完后旅游期的第一站,在这个时间来到纽约,原因可想而知。不得要吐槽朋友圈槽点最多的纽约的地铁,一方面你会感到神奇的是纽约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是二十四小时运营,但另一方面,他的破烂程度也是超乎我的想象的。所以有着这样的一个说法,纽约有着全世界最发达的科技和最落后的交通方式,但你要知道纽约的21条地铁线是从19世纪中叶就开始运营就会再一次被这座城市的发达程度所折服。Daniel在打瞌睡,一旁的我却在思绪万千。我们住的地方在地铁终点下站后还要搭公交。

      出站后和进站前的世界是天壤之别的,法拉盛给我的初始印象并不好,遍地成堆的垃圾,与站街的小姐和站着或坐在街边的黑人,无法想象如果没有Daniel来接我我会有多害怕,这与我印象里的纽约一点也不匹配。Daniel无奈的说:“见笑了让你刚到纽约就看到这些。”我也无奈地冲他笑笑,燃起一支烟,假装平息自己微微有些波动的内心。

      回去后才知道我们住的地方是一个家庭旅馆,房子不大,房东姐姐和她父母都是中国人,他们来美国已经快十年了,姐姐现在在曼哈顿工作。Daniel平常也在自己做一些代购赚零花,作为他凌晨两点还大老远来接我的回报,我答应他第二天去曼哈顿帮他采购,也是借此机会看看这座城市。夜已经很深了,洗漱完毕上床,我就迅速进入梦乡了,等待着第二天与这座城市一同醒来。

      翌日醒来已是午后,七月上的纽约还不算是最热。洗完澡化完妆,把自己打扮的像个游客的样子,我准备在找到工作之前好好去认识这座城市。

      这一次,我看清了白天的法拉盛,这是一个比华人街还要华人街的地方,新世界百货楼下的美食城,和国内几乎无差。如果不是这里有一个地铁站,你也许会觉得自己是穿越回了我国上个世界八九十年代,这里还在兴繁体文,大概是为了照顾那些偷渡客。纽约是整个美国包容性最强的城市,来自世界各个地方的人们在这里都有聚居地,像法拉盛周边就有韩国区,你会发现去到韩国区,又像是穿越到了韩国,因为在街上,你根本看不到一个带英语的标识。

      从法拉盛到曼哈顿,也就是地铁7号线的终点到起点。纽约所有的著名景点,也几乎都包含在这条地铁线上了,第五大道、华尔街、时代广场、丹波.....第五大道上随处可见的奢侈品牌让人眼花缭乱,时代广场上随处可见的时尚弄潮儿让人目不暇接,街边的巨型广告牌无不在示展现着这座城市的鲜活生命力,他像梦里的赛博朋克城市,站在时代广场中心的那一刻我一瞬间明白了纽约梦的意义,难怪世人都称它为世界的十字路口。那天我一个人在时代广场坐到了凌晨,也如同和Daniel发的简讯那般所说,旅行是看世界,而生活是看社会。因为热爱,所以想要留下。

      名义上的实习三个月已经过去一个月,那一个月我靠着家里的信用卡度日,强烈的自尊心让我对此十分抵触,于是我开始四处为工作而奔波。前期的我为钱每日夜不能寐,而七月下的纽约已经逐渐进入了一年中温度最高的时段,在烈日下为工作而四处奔波的日子对我来说已习以为常,直到因为中暑在家昏迷后被房东救醒后和她聊天,才得知面试的潜规则。我开始圆滑的伪装自己的真实身份,有目的的说出老板想要的答案。去应聘蛋糕店的服务员被告知需懂西班牙语而被婉拒,英语中文面试开始变得切换自如,被拒绝的同时也看到了很多这个社会的现实规则。这样的日子足足持续了有半个月,好在最后面试上一家地铁口的炸鸡店,时薪也还不算低。事实上我在那里仅呆了不到三天时间就被开了,炸鸡店是个新店虽小还没有空调,不过因为地处黄金地段,每天客流量很大,生意自然也不会差,其实工作也只有打包和收银,但因为我对炸鸡的各种英语不熟练,经常在客人提问的时候答不上来,被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那天老板给我结了工资就让我走人了。这是我在美国领到的第一份工资,三百刀,虽然不多,但足以给我很大的信心去找其他的工作。为了犒劳自己,我拿这第一份工资买了一双球鞋。这种能自给自足的生活让我尤为满足。房东姐姐是一个很虔诚的基督教徒,她对美利坚异常的忠心,也曾无数次的劝导我留在美国不回国,告诉我取得绿卡的方式让我加入基督教或者政治庇护,我们最终因为信念不和而起过争执。后来为了能离人流量多点的地方近一点也是为了逃避每天的洗脑,我搬到了15刀的隔断上下铺,这应该是全纽约房租最低的地方了。

      独自在纽约呆了一个月后的我终于敢告知父母我来到了这座城市,生活也还不错,事实上,也只是能够靠自己去满足生活的必需而已。

      被炸鸡店除名后的我,又踏上了寻工作之旅。偶然在招聘网上看到一家酒吧在招酒吧前台,当时酷爱喝酒的我来说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当晚我就去应聘了,晚上七点酒吧开门我提早已在那里等候。这家酒吧不算大,在一个夜总会里,酒吧老板是个香港ABC,现在的前台几个女生一个越南人一个韩国人一个中国人,当然算上我就是两个中国女孩了。

      酒吧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在那里我遇到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那些只有在午夜酒醉微醺时才敢暴露自己真实一面的人。这种小酒吧,来的人大都是ABC和偷渡客,偶尔也有一些外国佬,大多是事业失利或是情感失败的中年人,成功人士大都会选择去曼哈顿的high吧。期间我认识了一个德美混血男孩,暂且就叫他W,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是和他一个朋友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失恋,而他的前女友就曾在这个酒吧打过工,大概是来这里怀旧了,但我重点是想说W,W是一个很干净的男孩,到现在我仍然对此没有一点怀疑。酒吧外有一个小院子,上班期间我们只能在那里抽烟,人不多比较清闲的时候我就会选择独自去那里抽抽烟。这天间隙去抽烟,W也跟我出来了,他找我要了脸书,为了揽点客源我也没有拒绝。他是不抽烟的,却问了我一句:“抽烟是什么味道?”我靠在墙上欣赏着自己的烟圈,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句:“要不我给你一根你试试?”我正准备掏出一根烟他就直接抢走了我刚才抽过的烟然后说了句:“我是不抽烟的,但因为你抽,所以我想试试。”没太理会他,我自顾自的回了酒吧。我一直把酒吧这事拎的很清楚,从不相信这种话语,事实证明总有些人的存在会打破你对一些事情固有的看法,后来的我在四个酒吧打过工,只要我发话,不管再晚,W也会来见我一眼即便只是下班陪我走夜路回家。从认识他到离开纽约的前一晚我才第一次答应他不去酒吧就去散散步,也是在那天我轻轻抱了他,我甚至还能清楚的记得我的双臂环绕在他腰间的那一刻的月亮有多么圆,只因那句只要我需要他就在他从未食言。这也是我在那段暗淡无光的日子里唯一的彩色。

      很快我就厌倦了酒吧这种没日没夜的日子,凌晨下班回到家,一觉醒来不久天又黑了,我的生活里几乎没有阳光。住在15刀一晚的隔断上下铺里,与十几个人共用一个卫生间,过着纽约的最底层生活。因为没有了光亮,我濒临崩溃,但与生俱来的强烈自尊心不允许我回到父母身边,熬也要熬过这两个月。

      在酒吧,事实上除了W,我遇到的不好的事情更多。利哥也是酒吧的常客,跟他聊天我得知,他已经在美国呆了将近十年时间但是依然没有拿到绿卡,因为是偷渡,所以不敢回国,只能每天在这些中国人开的小酒吧里听听上世纪的老歌来怀念自己的家乡生活。他经常在酒吧喝的烂醉,手也爱乱摸。还有一个律师,也是被美国严重洗了脑,他总是爱跟我探讨一些政治问题,生夸美利坚的生活是多么的棒,而我对这些其实一点也不感冒。还遇到过来喝酒抓我过去陪聊的土耳其佬,总是喜欢跟我诉说他的感情世界是有多么的不顺。作为一个服务人员,我只能同他们生聊。

      后来在酒吧还认识过一个西藏男孩,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对我很好,在我被逼喝酒的时候帮我挡酒,从不会为难我。那时的我觉得他是好的,可是后来他总习惯在微信上说一些极为暧昧的话语甚至让我留在这里,可我只当他是一个普通客人,直到后来有一次在酒吧我去上厕所,他在门口堵我,生生把我拽进厕所后问我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漠,借着酒劲,他打了我,我并没有还手,只是侧身就走了。不过那一巴掌也把我彻底打醒。后来老板知道这事后叫我不要声张,她说因为那群西藏人是有绿卡的,这件事不管怎么发展最后我都捞不到一点好处。我记得,那一天是九月2号,凌晨下班回来的路上,我思索良久,最终决定离开这里。约了W出来散步告知他这事,我知道他一定会劝我留下,但我的决心已经不会再改变。买了第二天半夜回国的机票,删完在纽约认识的所有人,准确的说,是拉黑掉大部分人,没有例外,我知道,未来的我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拖着沉重的行李,辗转三趟航班,耗费几乎一整天时间,赶在夜幕降临前我终于回到了那个令我熟悉安全的小城。

      纽约的生活离我渐渐远去,后来的我时常也会再回想起那段日子,记忆深刻又让我不想面对。终于在一年后的今天我渐渐开始释怀,那段难熬的日子我没有失去反而精神上是得到了更多,它让我变得不再那么容易轻易相信。成长的代价是苦的,但好在正因为有了这些经历的存在,我已不再害怕独自去面对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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