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6.殷仲堪不忘根本

【原文】

  殷仲堪既为荆州，值水俭，食常五碗盘，外无余肴，饭粒脱落盘席间，辄拾以啖（dàn）之。

  虽欲率物，亦缘其性真素。每语子弟云：“勿以我受任方州，云我豁平昔时意，今吾处之不易。贫者，士之常，焉得登枝而捐其本！尔曹其存之。”

今天我们来说个大官儿的故事。大官儿名叫殷仲堪，是东晋末年的重要将领。这人官大到什么程度呢？大约就相当于现在的地市委书记，还兼着类似于军区司令一类的职务。

殷仲堪算是比较热心肠的那种人，自己还只是个平常老百姓的时候，就经常帮助别人，大家倒也挺喜欢他。

当年，殷仲堪住在丹徒县的时候，有天晚上，忽然梦到了一个人。这人对殷仲堪说，我是上虞人，已经死了，我的棺材现在正漂流在江水中，明天就要漂流到你这里了。您看，您有救助别人的仁爱之心，怎么能眼看着我在江水中漂流而不管呢？如果您把我安葬在高处干燥的地方，那么，您的恩情将铭刻在我的枯骨里。

于是，殷仲堪第二天起床后，就跟几个人去江边察看了一番，果然，还真有一口棺材，正随着江水漂流下来，漂啊漂啊，漂到了殷仲堪面前。殷仲堪赶紧叫人把棺材打捞上来，一看棺材题额上所写的内容，竟然真的跟梦中所说的完全一样。

他立即把棺材移到高冈上安葬，用酒饭进行祭祀。这天夜里，殷仲堪又梦见这个人前来向他谢恩。

后来呢，他的官儿也越做越大了，还成了皇帝最信任的宠臣，按理说，差不多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了，但殷仲堪本人的生活还是很俭朴。据说，他在任荆州刺史的时候，正赶上水涝，庄稼歉收。所以他每餐带菜就只有五小碗，除此以外呢，再没有别的美味佳肴了。有时候吃着吃着，饭粒不小心掉在餐桌上，他还会捡起来吃掉。

殷仲堪这样做，虽然是有心为人表率，却也是由于生性朴素。他常常对子弟们说：“不要因为我出任一州长官，就认为我会把平素的意愿操守都给丢弃了，如今，我处在这个位置，也不会改变。清贫是读书人的本分，怎么能够登上高枝就抛弃它的根本呢！你们要记住这个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