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写给父亲

    黎明时分，窗外是黑暗，屋内是明亮的灯光。两个身影在灯光下忙碌，一个个火龙果，一个个凤梨，在刀的嗤嗤声中变成漂亮的小块，偶尔传来一两声简单的对话，一位花甲老人，一位中年男人，老人是父亲，中年是我。似乎，有好多年没有与父亲一起搭档做事了，记忆里浮现10来岁时的情景，那时，父亲是村里的流水席师傅，每逢红白喜事总有乡亲邀请他去整酒席，我总是跟在父亲的身后，帮他拿这拿那，打打下手，父亲总会在不经意间将一块鱼糕或是一个丸子喂到我的嘴里，那是童年最好的美食，直到今天想来，我依旧会吧嗒吧嗒嘴巴，那是贫困的幸福，那是纯真的回味。

    一晃20多年过去了，我也到了父亲当时的那个年纪，我的孩子也到了我的那个年纪，我努力地做一个好父亲，可是，却离一个好儿子越来越远。每次见到父亲，脑海里还是会浮现20多年前的场景，他娴熟着掌着勺，指挥着各个帮工，看着他如同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那种自豪感奔涌而出。如今，父亲老了，脸上开始堆积皱纹，头发开始渐渐花白，身躯也不再挺拔，只是，如今的父亲，比那时有了更多的笑脸，总是堆满笑容地和我聊着这聊着那，开始喜欢征求我们的意见，想吃什么，是他问的最多的一句。而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孝顺他，想陪他出去走走，可他却难以走开，抚养孙儿是他认为最为重要的事情，给他添置衣裳，他总说，去年买的都还没有穿呢，不用再买啦，给他点钱，他说，给我钱干嘛，我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我知道，现在的父亲是最为幸福的，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生活小康，儿孙满堂和和美美，恐怕这是他最为骄傲的事情吧。

    我知道，父亲也曾是个有理想的人，总听父亲的同龄人说，青年时期的父亲，在挣工分的年代，他一直是公社里最拼命的那个，很早下地，很晚收工，他有一个梦想，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入党，能够当个小小的公社干部，只是，梦想，始终只是梦想。当他有了我们，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兄弟二人身上，特别是身为长子的我身上，考试不好罚跪，不听话挨打，虽然我算是听话，学习成绩不错也很少调皮，可还是挨了不少的跪和打。若干年后，当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父亲抖着收拆开信封，将通知书拿在手里，近一下远一下，翻来覆去地看，我知道，他是在掩饰内心的狂喜。过了好久，父亲才将通知书递给我，“收好，不要弄丢了！”那一刻，此生，我第一次看到父亲眼角的泪珠，原来，父亲也会流泪。去上大学，因为家里条件的原因，父亲不能送我去学校，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门，在荆门火车站，父亲帮我排队买票，再三跟我说，你就在这等我不要乱走，仿佛我就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我看着父亲矮小的身子站在人群里，心里很是心酸，以致以后很长的一段时光，每当我在火车站排队买票，总是会浮现父亲站在人群里的情景。火车就要开了，父亲站在车窗旁，对我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直到火车开动，父亲哽咽着“吖儿，我对不起你，你自己在外好好照顾自己。”我哭着，就这样离开了火车站，也离开了朝夕相处的父亲，憋在心底的“爸爸，我爱你”却始终未能说出口。至此以后，我多次往来火车站，但，再也不让父亲送我，因为，我害怕，我会哭，父亲会落泪。

    如今，我站在这里，这是我成年后第一次朗诵写给父亲的文字，虽然，我依旧无法当面对着父亲说上一句“爸爸，我爱你！”但我，会将今天现场的视频放给他看。因为，里面，有着我深情的一句“爸爸，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