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妈妈!

  我爱我的妈妈,这爱在我心里,在我脑海里;我的妈妈爱我,这爱在千里之外的远方,在海拔5千米的唐古拉山上,在往返的列车里。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再见,妈妈!

      十七年前,我三岁。2002年的第一场雪很大很大,像鹅毛一样大,大的我都看不到劈柴的爸爸。门口的老槐树穿上了雪狐皮制的白色羽绒服,街道上到处走动着会动的雪人,真是一片动感天地呵。只不过这场雪在半个月前已经融化了,妈妈还没有回家。明天就是除夕了,爸爸停好了90年代的黑色自行车,我明白了:妈妈今年又不回来了。爸爸带着我来到了离家五公里的火车站,还有不到20分钟往返于青藏铁路的列车就要进站了,爸爸抱着我,我们的呼气在寒冷的冬天里形成了两道弧线。隔着厚厚的棉衣,我能感受到爸爸的心跳。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激动人心的遇见,更不懂什么是激动人心的思念。火车缓缓驶来,像筋疲力尽的千里马停了下来,趴在地上。作为列车员的妈妈,老早就提前站在列车门口等着为到家下车的和上车回家的旅客开门。妈妈下车了,这列车一如既往地停在这里3分钟。我和爸爸站在离妈妈不远的站台上看着妈妈工作,我一会儿看看爸爸,一会儿看看妈妈,我看到爸爸的眼眶湿润了。不一会儿,乘客全部上车,刚刚还拥挤着的站台就剩下一个抱着小孩的男人了,妈妈回头看到了我们,呼喊着我的名字:“程程”,爸爸抱着我向妈妈奔去,我喊着妈妈,妈妈哭了。火车还有一分钟就要开了,妈妈不知该说什么,就问:“过年的东西家里都买了吗?给程程买衣服了吗?程程奶奶还好吗?”“都买了,家里都好着呢!你放心吧,你照顾好自己”爸爸焦急的回应着。火车要开了,妈妈走了,我和爸爸一直望着火车,望着妈妈。“再见,妈妈!”

        十一年前,我九岁。我上小学三年级了,妈妈依然在那趟列车上。奥运会的时候,妈妈回家了。看电视的时候,我问妈妈:“妈妈,你真的那么喜欢坐火车吗?”妈妈默默低下了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不敢面对家长,虽然我只是个孩子,但是妈妈似乎很在意我说的话,妈妈回答我:“程程,妈妈知道,这么多年我很少回家,是我对不起你,但这就是妈妈的工作,妈妈喜欢这份工作,妈妈要对得起自己的工作,对的起青藏铁路,对得起往返于青藏铁路的人们,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了。”我理解妈妈,就是有时候抵不过内心的思念,我知道妈妈是个敬业负责的列车员。妈妈走之前对我说,我要像她一样喜欢和热爱自己的工作,我要好好学习,只是三年级的我还不会背26个英文字母让她很失望。妈妈这次离开家在去往拉萨的途中遇到了暴风雪,列车被迫停在半路,进退两难,在资源极度有限的暴风雪中度过了一个星期,列车继续向前行驶,妈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即使这样,妈妈依然热爱自己的工作。2008年春节,妈妈依然不能回家过年。照例,除夕那天我和爸爸在站台等着从远方驶来的火车,等着火车上的列车员妈妈。火车进站了,三分钟的时间里,我占用了妈妈30秒,磕磕绊绊地把字母表里的字母全背给了妈妈,妈妈高兴地哭了。心怀不舍的妈妈不得不再次登上列车,妈妈知道我喜欢火车,想方设法给我买了一辆限量版的列车模型,我举起手里的列车跟趴在门窗里流泪的妈妈再次告别。“再见,妈妈!”

        一年前,我十九岁。我高考失利,在一所省内的二本院校读大一。我给妈妈打电话,我对她说,我今年过年想要去拉萨玩,妈妈死活不同意。因为妈妈知道,我是为了陪她才提出这个要求。但最后,我还是偷偷买了张妈妈所在列车去往拉萨的火车票。除夕那天,我早早地来到火车站,在站台上围脖被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吹得搂着我的脖子跳舞。火车进站了,我的心情是如此的激动,妈妈是含着笑开车门的,虽说嘴上不同意我去,但心里多希望我能陪她过一次年啊!妈妈下车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她头上已经有了些许白发,我心里一酸,流出了眼泪,妈妈老了。是的,妈妈老了,却还依然热爱着执著着这开向远方的列车。我抱住了妈妈,“妈妈,我来陪您一起过年”。“好,好”,妈妈流着泪说。我和妈妈一路有说有笑,我们一起吃着家里做的丸子和腊肉,一起说着这些年的除夕。“妈妈,我爱你。”

        这爱虽然在远方,这爱虽然在唐古拉山上,这爱虽然在往返的列车里,但这爱实实在在是属于妈妈爱啊!是属于妈妈对我的爱啊!是属于妈妈对列车员这份工作的热爱啊!

      再见,妈妈!

      我永远爱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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