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了,下雨了……”
嘈杂的喊叫声打断了了你的思绪,抬眼望去,烟笼寒山,阴云不知何时已浮上了天际。
“滴……滴……”
“淅淅……”
突然间,雨变得大了起来,身旁不断奔过行色匆匆的旅人,偶尔会有一两个好心人大喊“先生,雨急矣,快找一地避雨罢!”你轻点头,可脚下依是不急不缓,任凭雨透青衫。
自上任池州已有一段日子了,每天俗务缠身,好不容易得空踏青,偏天公不作美,一场春雨如期而至。不过,无妨。再大的风雨也都经历过了,何惧这润物喜雨。只是心里的那一丝失落和思念却随这雨不断涌入脑海,你不由轻声叹息。
“唉……”
往事如烟呐,多少离别,多少凄惶。不觉间,已到了不惑之年,再也不是那个才名远扬的翩翩公子了。双鬓早已沾染岁月的风霜,曾经的抱负似乎已经实现了,又似乎还差好远,好远。想到这,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你,还在等我吗?”
十年前,受故友崔君书笺之邀来到风光秀丽的吴中,时正直端午佳节,当地举办了规模空前的龙舟赛会。那天,湖州城万人空巷,游船聚集处,管弦齐鸣,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本仕途失意的你也被当时欢乐气氛所感染,放下酒杯,下楼随人流一起,朝那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牧之,我吴中景色何如?”
“甚好,甚好,景如画,人如玉。”
“便是如此,何故步履匆匆?”
“让崔兄见笑了。”
放慢脚步,也暂放下了那一江春水般的愁绪,此刻便是游人,无关前路沉浮,唯有良辰美景。
“咯咯……,娘亲,快来这里,快看,好热闹呀!”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这让刚到而立之年的你心头莫名的动了一下,是怎样的一位姑娘呢,你不禁好奇,缘声望去,你呆住了,一袭黄衫,在人群中显得那么明显,她的容貌竟让一向以博学著称的你词穷,只能感叹“好美!”看她越来越近,你竟有些不自然,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牧之,因何驻足呀?”
“崔兄,弟今得遇佳人,目不能转矣。”
“哈哈,这世上竟有如此女子,能让牧之这般失态,佳人何在?”
“让崔兄见笑了,前边不远处黄衫女子便是。”
“果真美人矣,牧之,当如何呀?”
“愿与之结百年之好。”
“哈哈……此事易办,待为兄与你做媒,如何?”
“如此便多谢崔兄了。”
“哈哈,好,好,牧之,随为兄上前问之。”
“大人,杜先生,有宣州书信送到,是给杜先生的。”刺史府的差役急匆匆的赶了上来,将书信交付与你。
“太守大人何事如此着急,竟将书信送到此处。”带着一丝疑惑拆开信件。
“牧之,信中所言何事?”
“太守大人并未言明,只是叫愚弟见到信后即刻赶回宣州。”
“看来是有大事,不然不会如此,那这一桩姻缘当如何?”
“崔兄,劳烦你上前与我留住那母女二人,我去去便来。”
“唉,牧之,你去哪?牧之,牧之……”
你快步向酒楼走去,在那里,有一个算命先生,那里有纸和笔。
“先生,劳烦借纸笔一用。”
“客官,你是要占卜还是算命呐?”
“只借纸笔一用,这些碎银权当纸笔费!”
“客官,纸笔就在桌案,任取,任取。”
此刻,你仿佛有千言万语要留于纸上,可一时又不知要从何说起,时间紧迫,只好笔随心动,“且不既纳,当为后期,吾十年必为此郡,若不来,乃从所适。”
“客官,慢走呀。”
顾不得答话,急奔向前,人群拥挤,帽子歪了,衣衫也乱了,可你已经不在乎了,你只想把你的这一番心意亲手交与那位姑娘。
“牧之,这边,这边呀!”
终于赶到了,短短的一段距离好像隔了千山万水,来不及整理衣冠,“崔兄,那位姑娘人呢?”
“人太多了,刚你走的莫名,我喊你,错过了那位姑娘。”
“唉,我与她注定无缘……”
“无妨,为兄身为一州刺史,找人还不易吗,牧之你放心,定当为你寻得姑娘芳踪。”
“如此甚好,甚好,多谢兄长了。”
“牧之严重了,弟之事即兄之事,不必客气。”
“那好。兄长,这是愚弟亲手所书,如兄长他日帮我寻得芳踪,烦劳将此书信转交于她,不胜感激。”
“好。”
“既如此,愚弟也该告辞了,后会有期。”
“牧之,一路珍重,后会有期。”
回到宣州不久,你便收到了湖州的书信,心的内容很简单,寥寥数语,“牧之,所托之事兄已办妥,姑娘有一言让我转告与你‘那日,她也刚好看见你’”
合上信,你笑了,如春风。
“哞……”
牛叫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你,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牧童坐在牛背上缓缓而来,四下望去,已无行人矣。
“敢问小哥,这附近可有饮酒的去处?”
“先生,沿此路往前便有。”
“多谢小哥了。”
“先生不必客气。”
“喝点酒罢”,也许只有醉了,才没有忧愁,念及此,不由加快步伐,身后,牧童吹着牧笛已渐渐走远。
“客官,里边请!”
“掌柜的,有没有空闲的桌子?”
“有,有,您往里走,马上给您收拾好。”
“有劳了,给我烫壶酒,再上一些下酒的饭菜。”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
“对了,掌柜的,你这可有笔墨?”
“有,有,您稍候,这就给您拿过来。小二,给这位先生拿笔墨过来。”
“好嘞。”
“先生,您要的纸和笔,这是刚烫好的酒,您慢用。”
“有劳小二哥了。”
一杯酒下肚,往事又涌上心头,提起笔,不再犹豫。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是我失信了,失信了。”放下笔,你轻声道。
酒馆外,雨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