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风

秦十三不叫秦十三,他的剑才应该叫这个名字。他成名在这把剑,很多人和他交过手,但没人能和他能走过十三招,渐渐的人们都忘记了他真正的名字。从那之后,他叫秦十三。

可是这次他败了,败在一个未在江湖中闻过名号之人,该是一位隐世的高手,可是秦十三知道自己不能死,他身上背负着一个生即带来的使命,他得逃出去!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秦十三不能再叫秦十三了,他丢了赖以成名的剑。他醒来的时候先想到的是他的剑,可是他却摸不到了,使剑的人剑不能离身,那把剑传了五代“秦十三”,这是祖训。他不能回忆起自己是怎么逃出对手的剑下的,他只记得他拼尽全力往水中纵身一跃,是这条河救了他。可这里不是河边,这是在一个房间里,他还在想着自己的剑。恰时一女子推门进来,他明白是这女子救了他。

“我的剑呢”,女子一进来,他即问到。

“救你时就并未有剑”

“呕”

“你是谁,怎么会负伤泊到这里?”

“秦长风,其他的就不要多问了”,两人再未有一句话。

剑定是在他昏迷时候遗失水中,难再寻觅了。可是此时,他竟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之感,就算是他自己也难以理解。此时扬州正是三月之际,春风扶柳,自是有一分说不出的柔情景致。在此生活二十余年,他却从没有注意过此间风景,救他的女子名叫阿琼,温柔委婉,很得这江南的秀气。小院里种着几株琼花,芳华欲怒,已是清秀至极。可是他自知此处不可久留,纵使再也没人能找到他。他从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他不能只是为了自己而活,在此已经近一月了,伤势大好。他要走了,纵然自己已身无长剑。他确是要走了,走的时候头也没有回一下。

世人只识秦十三,却极少有人知道他背负的使命。后唐之乱,五代十国动荡不安,后周经三代君主励精图治,经济已小有起色,然赵匡胤陈桥兵变,恭宗逊位,不久逝世,自此周亡。而秦十三的高祖父即是恭宗近侍,秦十三手中的剑,也是当年恭宗御赐。自此变故之后,秦家高祖立下祖训,凡秦家子弟,必刺赵以报周王盛恩,时至今日已是百年恩怨。可是赵家后人身边高手如云,传至五代也并没有成功,秦十三上次就是被其身边的高手所伤。现在,他连剑都丢了,他还拿什么完成他手中的使命?

他为什么是秦十三,为什么不是张十三、李十三、狗十三?秦十三有秦十三的命运,二十年来他从未想过其他,可是如今看见了这江南,看见了这三月,看见了阿琼···他站在大运河畔,却油然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奈和落寞。他背后的双手张开又握起,他望见这滔滔的河水,却听见自己高祖父临终愤恨的遗言,听见自己父亲被斩首时无奈的哭声和继而癫狂的大笑···他至今才明白这哭声和癫笑。秦十三蓦然觉得,他缺少了一种感觉,缺少了一种像是在一尊泥像前,朝觐一位自己毕生仰拜,的人的感觉。

他不知自己是谁了,自他丢剑起他就一直问自己。他已经在这大殿里已经入定一整夜,就是为了求个因果。寒山寺内已是戚戚静静,但佛殿上还是香雾缭绕。大佛金身高高在上,法相庄严,一记兰花指无悲无喜。秦十三不敢有一丝的松懈,他突然觉得,在他的周围一切都已然消失,万物在飞快的毁灭、复原、毁灭、复原···无休无止。“你还要在这里跪多久!”他突然被这一声喝惊醒,膝盖带着痛感恢复了知觉。他无比的相信刚才的一切是佛祖点化,是众生相一。他背身向佛,该走了。

水催行舟,一切都要结束了,他要去皇宫之内行刺!一切都该结束了!当年荆轲易水边拜别燕丹太子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也许他并没有多少的国恨家仇,也许和他一样,不得不踏上这条路。此刻寒星察察,清冷的紧。他身边放置的是一把木剑,他从寒山寺回来之后,就改用木剑了,一名剑客不能没有自己的剑。可是木剑毕竟不同于以往配剑,即使在这月光下也并未显得过分冰冷。夜里天地俱归沉静,他又忍不住抚剑,半醉半眠之间,父亲指导练剑,母亲织衣做饭,阿琼···一切历历在目。“犹记城南旧人家,哎,人生真是寂寥···”

四月多雨,琼花刚刚开放,这一场雨来,怕是难以留存了。阿琼站在檐下,也不禁感伤。再也不会有人开运河,造龙楼的来看琼花了。是是非非,已被人评论了千年,也休要再提。山水迢迢,此情再也难寄。

你可能感兴趣的:(万里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