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在路上(二)

朝阳从东边儿升起,光辉洒在城墙。一青年男子坐在城垛之间,嘴里叼着根稻草,双腿随风摇摆。他用力吐掉口中的稻草,随即站起来,朝着东方吟喃道:“暮雨向三峡,春将绕双流。今来一登望,如上九天游。”一缕朝阳照在他的脸上,微风拂过他的发梢,他情不自禁闭上双眼,双手张开作拥抱天地状。

那根混着口水的稻草慢慢悠悠地落下,落到了一过路人发髻上。路人一摸湿答答粘糊糊的头顶,怒不可遏,望着城头准备开口大骂,可一看城头上那人张开手臂,如神仙姿态,遂改口大叫:“快来人呀,有人要跳楼啦。”

顿时就围上了一大群人,有人劝到:“小伙子,你还年轻,何必在一棵树上掉死。听说花锦楼新来了一批歌女,那真是个个绝色、声如莺啼啊。”

又有人劝道:“小伙子,先等会儿跳。等小老儿把这摊子往旁边挪挪,别伤着你。”

有眼尖的人喊道:“那不是太白先生嘛,不是说他当宰相去了嘛,咋啷个又回来了?”

发髻上还粘着一根稻草的路人也看出城头之人为李白,遂大声喊道:“太白兄,等我,我来救你。”

他说完就噔噔噔爬上了城楼,来到李白身边,拦腰抱住,把他按在城墙上。李白一惊,睁开眼,与那人四目相对,发现那人眼里都是他,不禁心跳加快,面色潮红,可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轻声说道:“指南兄,这大白天的不好吧。”

吴指南也觉得姿势不合适,放开李白,翻身靠在城墙上,盯着李白说道:“白兄为何做出如此轻生之事?”

李白坐到吴指南身旁,不明所以道:“哈?我没有轻生啊,我正享受着这朝日的暖阳和这春日的煦风呢,我正与这天地沟通,以求得宇宙之奥秘。”

“渝州之行不顺啊?我可是听说你写诗骂李邕,那可是门生故吏遍天下主儿,以后怕是你仕途更为渺茫了。”吴指南一脸忧心忡忡。

“都是些燕雀,我李白可是堂堂大鹏鸟。那苏颋不是还说我可比肩相如嘛。”李白站起身来,拍拍尘土,意气风发。

“哈?你要向谁负荆请罪?”吴指南也站了起来。

“不是蔺相如,司马相如也。”李白斜睨着吴指南。

“嘿嘿嘿,那你也去骗个富家千金,到时让她当炉卖酒,这样你就可以成为富二代了。”吴指南一脸意淫。

“庸俗。我还用得着别人?我本身就是富二代,前些时日刚从我老汉儿那里拿了30万金,怎么样?跟着我去见见这大唐的锦绣河山。”李白诱惑道。

“可是我还得读书考取功名呢。”吴指南犹豫道。

“扯淡,我要是当了宰相,你以后什么功名不都有了?再说,科举都是网络一些燕雀,你是雄鹰,就该翱翔于九天之上。”李白继续诱惑道。

“那好吧。就像某位后人所说:身体和灵魂总要有一个在路上。”吴指南神往地说道。

“走吧,先去花锦楼喝酒去,我可是听说新近来了一批歌女,声如莺啼呀。”李白说完就向楼下走去。

“那个,我为什么不是大鹏呢?”吴指南在李白身后小声问道。

“只有我李白才是大鹏。”李白头也不回的朗声说道。

“那个,不能有两只大鹏吗?”

“不行。”

“我可以是雌的那一只。”

“不行。”

“小的那一只呢?”

“不行。”

...

是夜,江宽水静,一轮圆月挂在山巅之上。清风袭来,挠得水月晃动,也扰动了李白的心。他一身紫衣站立船头,望着天上月,看着水中月,口中念念道:“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好诗。好诗。”吴指南从船舱掀帘而出,“怪不得太白兄舍了花锦楼的歌女,如此着急出发,原来是心中有佳人。”

李白望着水中晃晃悠悠的月,悠悠一叹,回身望着吴指南,眼神睥睨:“肤浅。此君非彼君,乃峨眉山月也,今生怕是难得相见。再说了,新来的歌女为楚女,楚女还得在楚地观之。”

“太白兄高雅,小弟万分不及也。”吴指南微微作揖。

“尔乃燕雀,不可与我鲲鹏相比。”李白双手后背。

“诶,昨日你不才说我是天上的雄鹰吗?”吴指南不干了。

“我说过吗?”李白满脸困惑。

“说过。你还说雄鹰乃小鲲鹏也。”吴指南一脸认真。

“可是你就是燕雀呀,你还要去考科举。”李白也认真道。

“太白兄不可言而无信。”吴指南作微怒状。

“我没说过。”

“你说过。”

“没说。”

“说了。”

...

李白与吴指南离了蜀地,来到了山清水秀的楚地。自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不对,过上了游侠儿的生活。成日里,他们呼朋唤友,斗鸡走马,没事就上演英雄救美的故事,荆州城内都流传着他们“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豪侠作风。

“指南兄,不知我们身与名都已深藏,城内如何得知我等的事迹呢?”李白不解的问道。

吴指南一派高人的风范:“太白兄,我们出来是干谒的,如若把身名都藏了,岂不是一直默默无闻?做了好事要留名,别人才能够知晓,这也能成为我们干谒的资本嘛。”

“我听说我们的事迹都是登在那些小报上的,难道我们身边时时刻刻都跟着狗仔?”李白整理了一下发型,环顾四周,报以温暖的微笑。

只见吴指南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上书“狗仔证”三字。

李白一见,惊讶道:“原来你还是个狗仔,我们的消息都是你卖出去的?”

“行走江湖嘛,技多不压身。”吴指南憨憨一笑,把证收进了怀中。

“快说,我们的事迹卖了多少钱?”李白追问道。

“太白兄,此话可不是你的风格,阿堵物等此凡俗之事还是交由我来就行。再说了,我们还得去渡口送人呢,再晚人可就走了。”吴指南说道。

两人来到荆州城外渡口,与离人把酒言别。酒过了许多巡,柳树枝都快折尽了,终于在船夫不耐烦的催促中抱拳而散。

李白望着宽阔的江面,远去的船只,不由诗性大发,随口念到:“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李白念完就开始陶醉于自己的才华之中。

吴指南正准备把如滔滔黄河之水的赞美说出口时,可脑中灵光一现,改口道:“太白兄,莫不是你记错了?”

“哪里错了?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如此壮丽的句子也只有我李白写得出。”李白不耐烦道。

“不对呀,这是你的小迷弟杜二甫老年之作,你怎么能现在剧透呢?”吴指南很委屈。

李白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尴尬之意:“那你就忘了吧,就当我没说过。”

吴指南更加委屈,眼泪已经在眼眶打着旋。

“罢了,罢了。我重新作一首送你。”李白无奈道。

渡荆门送别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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