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自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影子了,你可愿意?”
“属下愿誓死保护王爷”
红衣女子半跪在青衣男子身前,冷淡的声音说出坚定的誓言。
男子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女子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随即跟了上去。毕竟影子是不能离开主子的,不是吗?
王府里,青衣男子脸上带有笑意,再是温润不过,在外人面前,他向来如此温柔。女子隐身在角落里,一身黑衣,眼里只有男子,仿佛那就是她的全世界。
世人皆说,七王爷温润如玉,待人平和,是不可多得的君子。但也正因此,没人觉得七王爷可以登上帝位,登上那个位置的必定满手鲜血。在世人看来,七王爷醉心诗画,是淡泊高雅之人,不会卷入权势之争,但红枫知道,那个位置,除了七王爷之外,无人可当。
七王爷的野心世人不知,但红枫却最是清楚。他非皇后所出,生母又早早病逝,无依无靠的他便成了众皇子心情不佳时发泄的对象,稍有反抗就会被拳打脚踢,身为皇子却活得连个太监都不如。慢慢的,他学会了伪装,他知晓皇帝最不喜搬弄权势,便表现出无心争权的样子,得了一个闲散王爷的称号,离开皇宫,也从这场争斗中慢慢退场。
他离开皇宫,组建了一支自己的暗卫,红枫就是其中一员。他们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以绝对的忠诚为他铺路。
再后来,她成了他的影子,褪去了最爱的红裳,只着一袭黑衣,隐藏于黑暗中,为他除去所有障碍。但影子终归只是影子,永远不可能引起主人的注意。
在十几年前,京城有一个地位显赫的林家,但却因谋逆造反而被灭门,没有人知道,林家还有人活着,也还有一支从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死士。也更没人知晓,七王爷身边那个隐于黑暗中的影子就是这死士的主人。谁又能想到,一个影子的手中竟有着改变天下局势的力量呢。她用所有的一切为他铺好帝王路,却永远无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面前。
没过多久,他成亲了,丞相的长女,足以助他稳固现在的位置。皇室之中,没有爱情,她以为他也不过是为了皇位,可是她看着他与她的新婚妻子每日在府中散步,新婚燕尔,她承认,自己嫉妒了。她无法看着他们感情越来越深,而自己只能在暗处看着,她想出现在他面前。
丞相府手握重权,无疑是他登位的最大助力,娶亲不过是逢场作戏,红枫在心底劝说自己接受这一切。但是她越来越无法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她看到那个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眼里出现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走进了他的世界。他开始向别人倾诉他的野心,让被人走进他的世界。
他们真正在一起的那个晚上,红枫第一次不在他身边,也第一次知道喝醉是什么滋味。她坐在酒馆门口,看着这世间的一切,却忽然不懂自己活着的意义。她迷迷糊糊的站起来,在街上毫无目的的有着,恍惚间好像撞到了一个人。
“姑娘,为何半夜一人在此?”她抬起头,眼前是一青衣公子。跟他真像,她想着。
“姑娘可还好?”
红枫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有着分不清眼前是谁。她呆呆的开口:
“你是谁,为什么管我?”
男子笑了笑,“我只是一个过路人,姑娘有心事?可与在下诉说一二。说起来,在下跟姑娘一样,不过是个失心人罢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轻信于人,但最后还是很男子走进了一家客栈。她告诉自己,只是倾诉一下,没有人会知道自己是谁,她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男子静静的听她说完,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听客。听完后,男子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听姑娘所说,他并不知晓姑娘的心意?”
“不知,我从未想过要让他知晓。”
“姑娘为何不与他说清楚呢?”
“他不需要知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既然如此,那姑娘有为何在此借酒浇愁呢?”
“我……”
“姑娘是觉得他不会有爱人,你就可以一直在他身边,是吗?你也一直告诉自己,你并不图什么,只要他好。可是现在终究是意难平,是吗?”
红枫试图反驳,却无法开口。她反问自己,真的是这样吗?她不想承认,她一直认为自己对王爷的爱是最无私的,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想得到回报。
“我相信以姑娘的聪慧,定能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姑娘现在只是一时迷茫,日后定能想得通透。在下言尽于此,姑娘再好好思索一番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笑了笑,“姑娘就当在下是姑娘的梦中之人吧。”
男子说完后超离开了,而红枫还坐在那里,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红枫回到王府中,看着卧房里昏暗的灯光,心里依旧很难受,但此刻,她想,若最终也无法与他并肩,在他身后也就足矣。
七王爷在所有人的眼下不动声色的布了一盘棋局,在他的操作下,太子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其余适龄的皇子都渐渐远离了朝堂。终于,皇帝注意到了这个从小就被他放弃的孩子。
他渐渐显露出了自己的才能,也从一个闲散王爷变成了手握重权的大臣。他开始显露出自己的野心,也成功拉拢了一批大臣,为首的自然就是丞相府。而这时,所有反对他的大臣都会消失于世人的眼中。他的帝王之路已然铺好,不可阻挡。
在丞相的支持下,他的羽翼日渐丰满,皇帝也感到了威胁。皇帝还正值壮年,七王爷的存在无疑是对他皇位的最大威胁。太子已被废许久,众朝臣均上奏请求重立太子,七王爷成了众望所归。但皇帝忌惮七王爷的权势,在后宫妃子的诱导下立了年幼的十七皇子为太子。
圣旨下达当日,七王爷当众离朝。他回到王府集结这些年训练的所有死士,于当晚攻入皇宫。这场战役,只能胜不能败。
七王爷的死士与皇宫的禁军势均力敌,而这时,乱战中多了一对人马,与七王爷的军队一起,打破了禁军的防卫,包围了皇宫。如果在场的有人知道林家,必然会认出这就是林家培育的暗卫。
七王爷成功登位,丞相府长女为皇后。世人皆赞帝后感情和睦,相敬如宾,却无人知道皇帝身边少了一个影子。
林家的暗卫是家主专为保护红枫而培养,听从她的号令,但也只会在她生命收到威胁时出现。那日,她看着他浴血奋战,心里想着,一定要实现他的愿望,不惜任何代价。
她看见一个敌方士兵出现在他身后,用力向他刺去,她用尽全身力气向他奔去,推开他的同时剑也没入了自己的身体。他却没有多看她一眼,在他眼里,影子救主人是天经地义的。她看着他迅速投入战斗的身影,苦笑了一下,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信号,召来了暗卫,为他铺好最后的路。
红枫看着赶到的暗卫迅速投入了战斗,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帮到他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离开,回到了林家的府邸,那里有她最爱的枫树,也有她这一生最美的记忆。
正值秋日,枫叶落了满地,一眼望去,尽是炫目的红,无比壮观。
那年,她6岁,他10岁。林家还在,她仍是拥有万千宠爱的千金小姐,而他,确是备受欺负的落魄皇子。她随父亲进宫,皇宫中有一棵枫树,年幼的她不听劝告,爬上了那棵大树,可是最后却下不来了。仆从都很害怕,赶忙去找人营救她,却忘了留个人下来陪她。
她一个人坐在树上,十分害怕。就在这时,树下出现一个少年,脸上都是淤青。他抬头看她,面无表情,只是问了句:要不要下来?
她当时不知为何楞住了,只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等她恢复意识时已经到了地面。他没有再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就走了,而她在身后望着他的背影,这一眼,就是一生。
红枫走到枫树下,慢慢的躺下,身上的红衣与枫叶仿佛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