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来我的长街,求您假装做我的归人

上午写物理作业时,手机开着。

给他找了些头像图片,顺便吐槽了他丑丑的蒋介石头像。

他说他在市中医院,应该离我那儿挺近的。

我确认了电话号码和楼层,简单换了衬衫。

怕现在多用微信支付宝付款 ,一百元出租车司机找不开,先去爱么泡芙买了两个泡芙,送了一个爱可。

出来时在学校门口急急忙忙拦了一辆出租车。

昨天他还说"我都不记得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没错,他记性向来不算好的,上次还是去年暑假,他带他父亲来的。

一路上 我一改 和出租车司机咵闲天 的习惯,在副驾驶座上,前倾着,坐着。书包在我身后,我不想放下来,最后司机还是提醒我:不要挡他,看后视镜的视线。我才,不好意思地,放下书包。

进了,以前来过很多回的,中医院,没有等人满为患的电梯。

直接走楼梯到了四楼。

摁下洛基亚里的拨号键,却在接通响铃前已看到了他。

终究没能像他知己句子里描述的,我们俩的重逢:典雅如檀香般的相遇。

不过只是在医院走廊里,他对我笑一下,罢了。

一向习惯了他的消瘦,如今更厉害了些。

衣服意外地像是穿了情侣装,我知道只是巧合罢了……

他妈妈对我依旧是不咸不淡的,不像过分热情的他爸爸。

摸他头已没有往日的油油的(其实是洗了头),一边吐槽他现在太瘦了的同时,一边被他记住了体重(还好我不显胖,他故意往大了说其实我比他说的还要重一丢丢)。

普通的寒暄,普通的闲话,普通的分享。

他不依不饶地坚持蒋介石的头像是很好玩的。

被认真地,吐槽眉毛很浅,是件令人发指的事;我以,命令他别动,并梳了梳他的眉毛,做有力的还击。

医院的草药味,令感冒咳嗽还没有完全好的我,有一丝丝窒息。

我不是很喜欢这样压抑的气氛,虽然在他身边我一直都是自在的,就算是靠在他肩膀上也多了些顾忌,怕压到了他什么伤口。也只是并肩用他的手机看电视剧罢了,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从他胳膊下伸过去环绕着摸着他的脉搏……

他以为我不知道怎么拿脉,而事实上我确实好像不怎么会

一边吐槽剧情和人物的衣服。

然而终究没能像我以为的方式重逢。

明知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以前那个笑得爽朗的男孩子消失好久了,那个从操场这端被我吓到操场那端的有着大长腿天生优势的帅气跑步姿势的男孩子现在努力跑个一百米都感觉要废掉了。那个还可以有力面对我的攻击,还有些桀骜的小调皮现在变成了温顺乖巧的小可爱。

我不想承认,是因为,我通过了,他的奇怪的考验;我不想相信,是因为,我是那个,在他精心布置棋局,或撒下大网,做一份关于世界的实验后,把自己搭进去,能求救,脱身的人;我不想面对,我们更加亲密信任,的现实。

你面对的了现在的他么?

我问自己。

他又不是死过一回两回的人了。

失眠导致的精神衰弱记忆力减退你自己又不是不清楚。

他脑袋撞到了医院的墙上,你笑他,反射弧真长。

和他比身高时,再也不觉得他高,时光早已停滞,或许是早已被拨快,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

若不是眉宇间残存的英气,让他远观还算个青春里美好的少年。你真的能接受能触摸到颧骨,面容憔悴暗沉的他么?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

原来生活中许多人都是如此,他负责陪你走

一段路,给你一丝慰藉一点憧憬,给你一个营造企慕情境的空间,让你无限制地自以为是,沉浸在想象或是爱恋里。

而终究相逢不如相思的

翻了翻他的钱包,手机,权当一次不算很正规的查岗,然而没有,我又有什么理由查岗呢?如果说两年前翻他手机被他吐槽"要查岗"的话。钱包里,有贴了,暗黑系龙猫卡贴,的饭卡,我喜欢龙猫哦他知道的,他喜欢暗黑系哦我知道的。

我不知道,一个人,在什么心理状况下,喜欢暗黑系,给自己贴标签吗?

通讯录里,有吴雨桐,最新的一个电话,是我打的,没有备注的陌生联系人,响铃1秒,在看到他前一秒打的。

我帮他改了联系人备注,他看着,我却再无改成其他什么称呼的想法,我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无论哪个称谓,都不再适合我。

他的手机背景,在看到我的手机壳是"吾皇"后,也换成了"吾皇",于是联系人也是吾皇做背景。

我觉得那只猫太傻,要他给我直接拍照片。

他依旧欠揍地说,要把我的脸拍大一点。天杀的开了闪光灯,又嫌没拍好重拍,又忘了保存又重拍。连以前拍照前喊的一二三,都没有去年的有点温度。

一代不如一代,也应该是一年不如一年?

他妈妈以极其平淡地语气,带我们去吃饭。

极其平淡地,如何待他,便如何待我。

和几年前一样,若不是,给我递纸巾时,还是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差点以为她忘了。

只是多问了我,脚彻底好了没有,我答到:除了不能跑步,和不能长时间走路,其他都OK。

毕竟现在我出门,都只会打出租车,或骑自行车,实在打不到车,也是就近坐公交,坚决不多走一步的,不逛街,买衣服,一家店搞定一切。

他又开始追根究底,问我到底,之前是怎么搞的,就像每次他要,查一查药的成分和功用一样。我也会。

普通的点菜吃饭,在开了一局平安京匹配后,又因为菜上了,于是果断的坑队友挂机……

上次在他家给我盛骨头汤的,是他爸爸,这次给我盛鱼汤的,是他。

问我"要么",我点头答"要",便端庄乖巧地坐着,没有了下文 。感受到他对我这个懒虫的嫌弃,却也无限的包容,和让手腕摆出一个,让汤勺斜倒进我的碗里的角度,的努力。

也仅此而已,必要而不热烈的交流。

虽然知道,不需要在他妈妈面前,顾忌什么,然而他,这个究极腿控,依旧让我不爽。

认真地吃鱼剥鱼,看他,把五花肉和菜,用包北京烤鸭的皮包好后,蘸酱递给我。

恬淡的,让我觉得说个笑话,撒个娇,都觉得不合时宜。

就像是,历经风霜的老夫老妻(不太恰当的比喻),以为终会在,片刻安宁时,有一份轰轰烈烈,然而没有,只是无言,令人舒服的无言。却不是完全的默契,总是有些,令人伤感的。

就像服务员问,挨在一起的我们"两个小朋友要吃什么?"一样,寻常的,我用胳膊轻轻戳他,重复"小朋友"三个字,我没从他失眠了一个星期的脸上,获取任何一丝,积极的回应。

快吃完时,仍意犹未尽的。我说,朱振宇妈妈的松鼠鳜鱼,让我记忆犹新,他妈妈问;要不要再加一个鳜鱼?他连忙说了,不用。

说话只能,凑到我这个听力不好的小朋友耳边说,我才能听清了。

他只是颓丧罢了,他只是精力不充沛罢了,他只是有些累罢了,可为什么我觉得,在吃完饭后出门后我提到的一切过往,他已记不清楚了:

你过年的时候来过嘛?

我怎么会穿那个大睡袍?

还有我什么时候吹的笛子?

我清楚的是,我对图像的记忆,远胜于,对文字的记忆。我能在脑海里回忆起,小学时学过的,印象深刻的,诗的插图和文字搭配在一起的,那一页。

也能清清楚楚记得,那时所有人的衣着眉眼。

当然,记得清楚的,只是我愿意记清楚的,而已。

我们走过六年,最后还是变成了:

普普通通的两个小朋友。

老男孩里唱着"那时爱过的人啊,现在是什么模样"

我清楚,眼前的模样。

他勉强笑起来,都让人心疼,再没那个底气去说"爸爸不比他帅",在我示意,邻桌的小哥哥比他帅,的时候。

时光像

慢慢地 榨干了一些人

榨干了,一些记忆,

也榨干了,一些感情。

只有当我们十指相扣时

他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勉强自嘲

他如今只比我大一点点的手……

我打出租车回家,他也累了,吃个饭都似一唱三叹,或许还要中场休息,没力气陪我下午闹腾。

又有什么可以聊的呢

乐器真的能聊很久?

一些彼此心照不宣的老梗,也不能当话题来聊,

他问我有没有听说过"神圣的罗马帝国"

可我,已不再是那个

能为了他,去了解,一战二战德意志希特勒墨索里尼诸如此类,的历史了。

我在想,那些我不爱,不是真的感兴趣的书,是怎样一种驱动力,让我看了下去。

爱屋及乌罢了,还能有其他什么理由吗?

为了和他,能有话题,而可以培养自己的爱好,对不起,现在我,没那个能力了。

我还是你

随叫,就能放下手头一切,以求

随到的人

还是,能在全世界都背叛你时,

去保护你,站在你这一边的人。

告别的一刹那,也仅仅是。

他挥挥手,道声注意安全,再站在路边看我走去拦车罢了。

他和他妈妈,去坐地铁。

我在十字路口下车,经过二中门口,踩着梧桐的落叶有脆脆的声音,午间的阳光正好,却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可笑。

原来我们是那样的普通啊。

原来没有谁真正懂过谁啊。

原来你我终究只是默契的老友啊。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变得不再能有聊不完的话题啊。

原来那些企慕情境,也只能是企慕情境罢了,吃到嘴里的枣,不会有想象的那么甜的。

原来人不仅会变,还会变得善于遗忘了。

今天中午吃的是鳝鱼,善于。

来我的长街,做我的归人。

那,来我的长街,别做我的归人吧。

比你胖一圈的我_(:з」∠)_早不是从前那个自己了,你也是。

可终究心里还是有不甘的。

可如今的我和你啊,

就算是暧昧也漫不经心。

就算手机里删掉的照片仍能在近三十天删掉的文件里找到,也懒于去找了。

就算是像熟悉的亲人,也终究是没有轰烈的了。

如果有,求一个善终。

如果有,求还能一一兑现所有的承诺。

不管是你许下的,还是我许下的。

既然来了,就算是假装,也求您装到底吧。

你既从未真的付出过,又何来"人不如故"这一说?

好像,也是

我还记得爱你的样子。

和现在这个可笑的世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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