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躺在床上,无法入眠……
她20岁就离乡背井,从武汉,到宜昌,投奔姑妈,在那里就业。
姑妈有一个重组的家庭,基本上没有过多的管她,完全是放养。
36年,说长不长,说短却已经是人生的整个青春。她已经在那里扎下了根。她并不打算再回去,
前年,到了退休的年龄。因为单位找不到合适的人,她还是继续在工作,接班的学生一个个不是干不了,就是不想干,拖了半年多,婉突发心脏病,同事觉得是被气的。住院也没查出个什么,要进一步检查,她不相信医院,就自己回家调理。这样,总算单位同意退休了。
【故乡是他乡】
每年过年,婉都是过关,娘家并不待见她。但又不能不回去。
这一年,刚好赶上疫情,她没有回娘家过年。
就在这时,母亲去世了,她也没能回去。
母亲在她心中,是一个无法描述的存在,她几乎没有感受到母爱是什么。唯一记得母亲的三次恩典,第一次是在她刚刚记事的时候,大概是三岁,儿童节给她买了一件连衣裙。第二次是她离开家后,母亲去看她,看到她单身寝室里需要一把菜刀,给她买了一把菜刀,她感动了很久,第三次是她生女儿满月后,回娘家,半夜,孩子拉了粑粑在床上,母亲没有骂她。还帮她清理,她感激不已。
除此之外,除了嫌她没有给娘家钱财,就是嫌她没有给她面子,那一年,女儿两岁,她带着先生和女儿回家过年,母亲嫌她没有给娘家满意的节礼,大年三十夜,骂了一夜。哥哥嫂子实在看不过去,把她接到自己小家去,过了个年。当时,哥哥嫂子单位分了一小间结婚的房子,一直没有住,他们跟母亲住在一起。
自那以后,每年回娘家,基本都是在哥哥嫂子小家住,但礼物得两份,一份给娘家,一份给哥哥嫂子。再后来,时兴住宾馆后,婉一家三口再回娘家就住宾馆了。这也给婉的两口子感情制造了一些阴影。
父亲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是婉的奶奶守寡带大的,父亲和母亲结婚后,心里永远只装着自己,虽然也在家里做很多家务,但在他看来,那是母亲逼的,他抓紧时间干完后,好出去玩。就象孩子做完作业出去玩一样。
父母没有少吵架,这也是婉不愿意回娘家的原因。
终于有一天,父亲生活不能自理了,中风偏瘫了。母亲一般是少做家务的那种人。
母亲是“劳心者治人”,父亲则是“劳力者治于人”
父母的日子开始艰难了。虽然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各有自己的家。都各自去住了。
大儿子媳妇也就是婉的哥哥嫂子,很早就自立门户。小弟弟一直在家住。因为也离婚了,每一任女朋友,母亲都不喜欢。最后婉建议弟弟不跟父母一起住,或许会好一些。
弟弟听了婉的话。果然,就太平了。
可是母亲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父亲又不能自理。弟弟就在自己家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把父母安排在那里,也方便照顾 。
疫情封城后,父母和弟弟是两个小区,母亲摔了一跤,没能及时救治,半个月后,就去世了。
留下瘫痪的父亲该如何安排?
这时,哥哥的儿媳妇马上就要生产了。弟弟是住在媳妇娘家,两家都不方便,怎么办、
哥哥嫂子给爹找了一个不错的养老院,可是爹不愿意去。
弟弟也不想让爹去养老院,但是嫂子说,其原因是新弟媳妇觊觎爹的房子
大家都在发牢骚。其实,最佳人选是婉。
婉离婚不久后,女儿已经嫁到北京,现在退休了。本来是想跟着姑妈一起养老的。因为姑妈自己没有生过孩子。可这下,只指望婉回去照顾爹了。
对于母亲的去世,没能回去,婉心里有些愧疚,不是因为母亲,是因为母亲临终前是那个刚结婚的弟媳妇照顾送终的。不能一直麻烦人家。
对于嫂子,婉是当娘一样看的,现在哥哥嫂子有难处,自己不能秀手旁观。
但是,这件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自己的家虽然没有多的人,但是社会关系,这么多年已经扎了根,还有房子空着再回来还能不能住?自己以后在哪安身,?一系列问题,她希望大家一起商量了,再去接这个差事。
可是嫂子一直没有回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弟弟那多少有些与房子有关的迹象。
突然有一天,姑妈居然找了一辆便车,让婉连人带物品一起拖了回去。
人老了,想问题,总是那么幼稚。因为婉的爹,是姑妈的弟弟,此时,姑妈只心疼弟弟,却很多其他问题都忽略了。
婉就这样开始了三不人员的生活
不是保姆,保姆有休假有工资,婉没有,没有假期,而且自带工资,包括家务用具,爹的衣物食物。全是婉买
爹的退休费在弟弟手上,也没有多少,婉让弟弟交水电费,物业和宽带费就可了了。
婉也想得开,爹是一个记较的人,每次大大的口气:谁照顾他,管吃管住。
婉就想了,自己是没吃的,还是没住的呢?
爹还说了:找个乡下的保姆,给两千快钱,高兴坏了。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说啥好。所以婉也不想要那个钱。再加哥哥弟弟也曾常拿些吃的去,所以,钱的问题,大家都不是很记较。
不是客人。客人是随意可以走的,而且客人的待遇婉显然不具备
不是主人,哥哥嫂子虽然总希望婉一直住下来,成为主人,可是弟弟早已经把房子挂在了中介,三天两头就有人来看房。
而且爹从前爱好也多,玩具也多,包括胡琴之类的,好几把,已经都快坏了,依然要:“等好了再用”,也不知他那天可以好,已经六七年了,不锻炼不吃药,总梦见有神仙来给他施法,他就从新生龙活虎。家中杂物到处事,婉也没办法处理。
婉回家乡已经一年半有余了。只回宜昌自己家三次,水管也有些坏了,灯也坏了几个,每次只呆一个星期又得返回武汉,因为,她一离开,哥哥就得请假替换。哥哥要上班,还有幼小的孙子。
这种三不人员,已经让她习惯了,无年节日,无休假,24小时全天候,每天只能离开最多三四个小时,这么久了,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菜鸟驿站的,第二就是社区团购的。
对于这些,婉已经面对了,只是不希望再生什么其他的事来。
【林黛玉变成王熙凤】
婉20岁到宜昌后,在医院工作,除了医生和院长,什么都干过,最后做了会计。前期工作举步为艰,后期单位领导却很器重。只是一直没有做上领导岗位,就像她说的:我的学生的学生都当了领导。
刚去宜昌时,无任从身体素质,心理上都是一个活林黛玉,每天以泪洗面,一个星期要挂一次吊瓶,如果有一个星期没有挂,下一个星期一定会挂两次。
后来,有了女儿,她有了希望,为母则刚,从不到80斤,被风都能吹倒,到下着雪,骑着自行车,穿过菜市场、带着女儿到幼儿园。也没有时间生病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基督教。婉仿佛找到了精神依托和人生指导。
她不再去讨好娘家,也不再去纠结丈夫为什么不回家……
她把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波澜不惊。
【相依为命的母女】
这个要从她的家庭说起。
她的婚姻不是幸福的,现在不幸福的婚姻好象都大同小异,26岁时,姑妈作主,嫁给一个凤凰男,前夫是部队转业的,虽然转业了,却仍然保持着一人吃了全家饱的慨念,以工作忙,在外多,回家少。婉就过着寡妇似的育儿生活。
初期,她也和其他女人一样,要求丈夫回家,分担家务,
当她明白,永远不可能喊一个装睡的人,永远不可能在飞机场等到火车时,她开始了新的生活模式。
孩子是无辜的,得让孩子正常成长
于是,在女儿的成长中,就用了些心思。
也许没有父亲陪伴的女孩容易早恋。女儿高中时,开始谈恋爱。
她没有阻挡,只是告诉女儿,懂得保护自己,身体心灵不要受到伤害。并且让女儿把那同学带到家里来玩。
婉不是很看好女儿和那个男孩子的以后,因为两个家庭不是很配。
男孩的父亲是个暴发户。母亲也是在与丈夫身边的女人们斗智斗勇中显得格外精明。女儿不适合这样的家庭。
恋爱总会是有矛盾的。
婉对女儿说:如果你跟这个男孩子能成,妈妈祝福你,如果不能成,我希望你以后能找个男孩是有信仰的,那怕他的妈妈信主或是奶奶信主。这种家庭的矛盾就好解决一点。
果然,四年大学里,女儿短暂的交了两个男朋友(包括高中那个),都觉得不可靠。
也许是巧合,也许真是天意。女儿在实习和找工作中,都遇到基督徒一路带着她,然后到北京央视实习。
而文艺圈的环境并不适合女儿,业余时间都不知道上哪里玩,婉就让她找教会。
于是,她就找到了教会,遇到了一个很可靠的男孩。不仅奶奶信主,妈妈也信主,而且还有在美国的亲友都信主。
那男孩子的家庭也是很曲折的。男孩比女儿大很多,很懂事,也没有父亲。但是,身边男性长辈一路带领他成长。
婉相中了这个女婿
在这一个月前,婉与前夫长达一年多的离婚终于办妥了。此时,女儿不愿意将男朋友带给她爹看,她料定他会不喜欢。
于是婉确定同意他们交往。
大半年后,女儿结婚了,告诉了她爹,她爹没说什么,
其实婉心里很踏实,当初他们离婚,女儿不同意,而前夫是让瞒着女儿的。如今,女儿结婚,不告诉他,也算是他自找的。
婉心里明白,如果争得他的同意,可能会很难。
在前夫的圈子中,他是相中女儿高中时的那个,主要是家庭条件。
而婉不喜欢的正好也是那家的家庭条件
【今夜无眠】
女儿结婚六年有余,两人感情很好,婆婆人也很能干,也很通达,与小两口住的较近,经常两处走动,一直相聚甚欢
两个月前,女儿公司减员,女儿一直都不想工作,要生孩子,正巧此时,被裁和怀孕几乎是同时,女儿开开心心的在家养胎。
刚才,婉接到女儿微信说,三月份想回武汉住一个月。
婉不知如何是好。
首先是当时,怀孕四个多月,一个人是否方便,女婿要工作,不能同回,恐怕不好。
另外,自己都是三无人员,睡的,吃的,都是将就,这里确实不是个养胎的地方。
但是,一个女儿没有娘家的感受,婉是太了解了。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