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老师芳名杨华萍，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初中一些男同学起哄叫她“花瓶”，此外号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高中她摆脱了外号，没想到她却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对美有了向往。
她喜欢电视里的明星，一个个是水灵灵的，令人瞩目的。她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瞧瞧，一对晶莹剔透的眼睛叫自己心动了，能叫自己心动的自然也叫青春热血的男孩子蠢蠢欲动。
父母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她被寄予了厚望。从小刻苦学习，盼着有一天出人头地。
杨华萍家不在市区，处于城乡结合处的村子里。晚上下自习后，走在车流量不大的乡村路上心惊胆战的，她总是想起有人讲这条路上有鬼，她半信半疑的，听到个风吹草动就吓得一激灵。
她出了校门迈开修长笔直的腿拼命跑起来，夏季兜着温热的风，冬天踩着咯吱响的白雪，每次到家大汗淋漓的。他父亲讲放学后骑自行车去接她，她不想让黑里泛着红光的满脸褶皱的父亲在同学面前出现，农民两个字是渺小的，让人抬不起头的。
高三初春，出落得越发窈窕的杨华萍更加引人注目了。她偏爱白色，草绿色蔓延的时节，那一抹白靓丽清纯得没有边界了，路两旁的柳枝飘扬起来都没有她婀娜，她心内疯长着青春悸动的情愫。
她喜欢班里酷酷的、头发飘逸的李理。他就像一匹自由的骏马奔腾在篮球场上，有型、骄傲、不羁。听说他有好几个女朋友，可杨华萍对他情有独钟，看见他心里小鹿乱撞，甚至有些慌手慌脚、不知所措，热烈而又羞涩。
杨华萍像往常一样刚跑步出了市区，便听到特别有磁性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脚步慢慢停下来，似乎呼吸骤然停止了，上衣随意系在腰间，白色长袖卫衣在黑夜中格外亮。
李理把手指放在唇边打了声口哨，调侃地说：“林黛玉竟然是一副男儿身呀”。杨华萍没搭话，感觉脸和脖子都发烫，这时汗水微微地冒出来，胸前燥热的慌，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是晚上。李理直接说：“想感受青春的火焰吗？我陪你咋样？”
杨华萍有些气恼，气的是李理怎么这般露骨；又有些期许，期许的是跟他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接下来几天李理都是在相同的地点等着她，骑着时下刚刚流行的山地自行车，后轮齿有好几圈，轻松变速。杨华萍坐在后车座上，吹拂着初夏的微风，恰好透着皎洁的月光，感觉自己非常幸福。
李理开始亲吻她，她半推半就着，眩晕感、酥麻感遍布全身，她被碰触最后一道防线时，忽然哆嗦了一下，她逃逸似的边跑边整理衣衫。她使劲地捶打自己，恨自己这样轻浮！
没过几天李理又在老地方等她，她本来有点后悔，对于李理的突然不理不睬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想他，回味着嘴对嘴的甘甜与美妙。她知道自己应该收心学习，可是她太想跟他在一起了。李理再一次揽她入怀时，干柴烈火般地两个人燃烧了。
李理跟她好了两个月转眼移情别恋，杨华萍的心被偷走了、碾碎了，每天心慌意乱、神不守舍的样子。晴天霹雳般的，她竟然怀孕了，对于本本分分的父母来说像天塌了一样，父亲深陷的眼窝里都是泪，母亲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
杨华萍给父母跪下了，“祈求他们要照顾好自己，她不孝，她知道自己错了，她会重新来过。”母亲托人买了堕胎药，错过了当年高考，一家人本来话就不多，接下来的日子更加沉寂，父亲时不时地叹着气，母亲对她体贴入微，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都会问问她的意见。她学习时，母亲没事就坐在旁边陪着，什么也不说。
杨华萍不怨任何人，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吃。她不想让那些情窦初开的男孩女孩们跟她一样，她要做一名老师，中学老师。
她第二年成功考取了师范大学。在学校里，她基本没有社交，没有参与集体活动，唯一跟她有些交集的是寝室里的大姐，她们俩偶尔看场电影、吃顿饭、泡图书馆。
杨华萍大学四年99%的时间都花在了读书上，她通过阅读，疗愈了一部分破碎的心，她知道曾经的好奇、虚荣的心理都是正常的，只是她飞蛾扑火一样壮烈地化成灰了。
她上大学基本没有花过父母的钱，她每学期都拿特等奖学金，寒暑假给小学生补课，钱若有富余就给父母寄一些补品。
她毕业回家，看到父母站在汽车站大门口四处张望，找寻她，她才突然意识到父母老了，四年时间她只回家两次，她的心痛了，受伤后麻木的心再一次有了明显的感受。她不能再让父母为她操心了，她的父母比同龄人都要苍老。
杨华萍没有注意到自己很少笑，她无意识地为自己罩了一层坚硬的保护壳。她不喜欢聚堆，挺享受一个人与书为伴的快乐和富足。当老师后，还有一帮孩子们，他们富有激情和活力，奋力向上，似乎他们的青春就是杨华萍的。
杨华萍不知道为何，在别人看来稀松平常的小事，她会流下泪来。看到街边上了年纪的环卫工人从垃圾桶里认真地分拣塑料瓶和纸板，她眼眶湿润；听到谁家的亲人遇到不测，眼眶也会盈满泪水，只是她不曾被大家看到过而已。
她带队参加区诗词比赛，她们准备充分、信心十足，保二争一势在必得。谁想到冤家路窄，活动赞助商竟然是李理，意外看到他的一刹那，两人都惊呆住了。李理很快调整从容地跟她问好，她的心莫名地绞起。
在语文组里，她越是强迫自己不想比赛的结果，越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内疚、自责，辜负了学校的期望，更重要的是她的孩子们，天真无邪的胜利之光被她抹灭了，他们表现多么棒啊！可轮到她回答题目时大脑一片空白。整场比赛她就像云游一般，不知心去哪了。
海立看似随意实则用心的关注，杨华萍感受到了一点温暖，温温和和的、细水长流般的，让她条件反射一样的防备慢慢松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