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

其实我还有个妹妹。

林秋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天空,我喜欢这样的颜色 分不清是蓝色还是白色的分界线 当它尽情蔓延成天空那么大的时候 宽容的不像话

林秋想念她的妹妹 或者说 她想见见她 她还有好多话想要对她说 像她给予林秋的力量 林秋也想给她 林秋想要和妹妹在一起长长久久的生活 过着不被外界打扰不会被除了彼此之外的人伤害 想到这里时 她低着头笑了笑 走到附近的商店里 略有些小心的推开门 这个白胡子大叔带着浓烈的笑容说着地道的我听不懂的话

“Bonjor em...  cigarette ”林秋想尽力的把发音说的老练又标准 看着他一边擦着额头上冒出的一层汗 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抚摸着他的肚子 林秋注视着店铺橱窗里隐约透露出来的背影 我知道南法的明亮阳光均匀的烘焙着我的脸 她接过 “Thanks”

城市的人们都带着浓烈的笑容 他们在树荫下喝着香槟 在喷泉旁喝着咖啡 漂亮的姑娘们穿着更加漂亮的裙子 她们在太阳下盛开着 神情得意 人们坐在几百年前的雕塑下面想着几年前的情人 聊着这几天的事情 时间在每一个人的面前温柔的蜷缩着 都打着褶子 在慢速的空气里流动着

这次南法之旅是林秋和妈妈一起来看望娟姨 与其说是看望不如说是参加娟姨的婚礼 她的丈夫 第三任丈夫 一定是这个胖胖的看起来憨厚居家的老实人 如果迎春在 她一定会与我打笑 “哪有你这么埋汰人的” 对 我的妹妹 确切的说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生命 所以时间空间都束缚不了她 没有存在过的证据 所以她当然不会幻灭甚至无形 她无所不在 她可以同时活在好几个年龄里面 她操控着二十几岁的声音 可是弯着腰顽皮的抱着七岁的膝盖 像十四岁那样的语气嘲讽 微笑的那点余音分明是五十岁以上的沧桑 我想要开心的伸出手臂 把她从任何地方中拉出来 什么证据都不重要 我们总是可以团聚 我们没法诀别

她说自己像迎春一样守护保佑着我 给予我战胜负面的力量  “最主要的是”她严肃起来 我注视着她眼睛里跳跃的火苗“秋天太凄凉了 冬天又寒冷 夏天过于浮躁 春天  春天  ”她停顿了一下 歪了一下脖子“像是一切的开始 是万物的复苏 万物在迎接春天”

妈妈拖着我大学时期的旅行箱 和娟姨相挎谈笑 “你的头发是做的吗?卷卷的真好看 我也一直想烫头发 可是你看我还是关心怎样处理我的白发”妈妈卷着娟姨的头发说

“咳 昨天洗了澡头发没干就扎起来睡得 哪有闲钱去烫头发啊 你不知道 姐 这里的物价贵的吓人 ”妈妈一脸我懂我明白的表情点着头 是羡慕的 就像我第一眼见到娟姨的神情 倒吸一口气的想着 颠倒众生 这个词  记不得了该是十五岁吧 妈妈领娟姨回到家 满是宠溺孩子的对待她 她对爸爸说过 亏欠 我偷偷地不经意间听到过 但我不明白她在愧疚些什么 但对于娟姨 这个世界都亏欠她吧 所以会把餐餐先叫着娟姨 也回等着她到家吃饭 家里要去哪里吃大餐也是必须带着娟姨 好像她就应该和妈妈一起生活 我们本就该是一份子 迎春说 她的神情就该让人惊艳 就该活在故事里 当然 随后的日子里都在点点滴滴的证明着她是对的 

哦 对了 艾尔 是这对即将怀揣着爱进入殿堂里男主的名字 我和艾尔在后面跟着这对姐妹花 我们相视的时刻会尴尬的笑笑 我是无心在意我该怎样微笑 艾尔看起来可不是娟姨男人们种粗类拔萃的存在 但怎么说呢 用迎春的话说 这样的人适合结婚 想到这里我看向他 我在真的笑 开心的那种 艾尔像是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口气说出一句话

“can you speak English?”我想和他接触

“not at all but alittle”他有些难为情的说 伸手要递我的包

坐在车里 我靠在车窗边 挨着窗户 这让我想到金敏喜 之后 里的桥段 于是我也挨着这边闭着眼睛

艾尔在开车 妈妈在我旁边问起副驾驶座的娟姨“听说岩原考上知名的学府了 可真有出息 不过她快毕业了吧 怎么样 有合适的在交往的男朋友了吗” 娟姨倒是惆怅的“学艺术的人都是出格一些的吧 好像就算尽力了解她们也觉得是在离经叛道 倒是林秋 林秋呀林秋 我不知该怎么说你”她叹了口气 我听得出这种叹气的意思

我知道的 妈妈都只是在抛一块砖 所以无论娟姨回答出了什么都不是那块玉

“你说找一个老老实实的男人结婚 相夫教子多好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结婚当天逃婚了 我真不明白你像谁 我和你爸爸都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 怎么会生出来你这样的孩子”她在哭 眼泪一滴一滴留下来 可以擦掉到滴到裤子上 我没有去擦拭 艾尔像是吓坏了看向娟姨说着话

“我没你那么好的运气 能遇到爸爸”我其实想说 “你只是运气比我好而已 不代表你比我聪明”但是我换了种说法 娟姨不做声 手在胸前合十

“你看看你还会不会有机会的 ”她不耐烦的向左侧坐 试图离我远些 倒是我被这个动作欣慰到 “找一个正确的人 过简单 舒服 合适的日子 是你自己不肯做正确的选择”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 不是我不想 是我做不到 ”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一直在按着你给的轨道去生活 大学的城市 毕业的选择 回家的工作 相亲甚至结婚的人选 你从来都不关心那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一直不是 ”我知道我也在哽咽 那就哭吧 眼泪没什么可值得羞耻的 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也理所当然的不该在乎 “怎么就那么难? 你有试图过去尽力的了解我吗 你们想要的不是我 ”

“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难 你想活成另一个样子 像岩原那样吗 你想气死我吗 喜欢当饭吃吗 爱值钱吗 作孽啊 ”她抓紧拳头打着坐垫 一次次的深呼吸哽咽

娟姨望着窗外 头倚在窗户上 一排排鹅毛色的路灯抚摸她的脸颊

“我告诉你 你们年轻人永远觉得我们上一代人什么都不懂 俗气的老套 可是我告诉你”我的妈妈在恶狠狠地说着 “什么年代都一样 翻来覆去没有几件新的事情”

对话结束 即使走到了万里之外的他乡 她依然认为可以用爱来捆绑着我

绝大多数人都经历过男女之间欲盖弥彰追逐撕扯还有原始的缠斗 饮食男女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一辈子 直到血肉相融 弥留之际告诉对方这是我们的爱情 我讨厌这样的感情憎恨这样的相处 我之前也以为这就是爱情 其实不是的 当我看到信仰的定义这般鞭打我的妹妹 我告诉自己 这是血肉模糊不是相融 我天生自私 不想自己受伤害 不想我的至亲受伤害 哦 天呐 不可避免的 我还是要提及这件事情对吗 迎春 如果这是你愿意为爱生活的样子 我怎么都不接受

我说过的 妹妹没有固定形态 她会在分不清白云蓝天的分界线笼罩下和我握手 她说喜欢这种天气 喜欢浑然天成的笼罩着 这种时候会觉得我们是一体的 我们心照不宣的保留着这个秘密 只要爸妈在身边 我便看不到她 她随着我一起长大 总是在深夜或者我绝对独处的时候前来 我们度过了很多快乐却莫名奇妙的时光 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们会吵架但又会灰溜溜的和好 约定说好轮流道歉 这次她低头下次就换做我 她说这是做人的原则 你看 古灵精怪的让人没法不去喜欢她 我对她说我喜欢的男孩子 她告诉我她暗恋我的班长 新的城市开启大学生涯时 妹妹是真的长大了 她开始喜欢看书向往书里的浪漫情节 她常常对我说 如果和加缪一个时代就好了 我一定要嫁给她 她的眼里满是憧憬期待的光芒 我对她是想给予所有的溺爱的无奈  妹妹不喜欢我大学的男朋友 “刻板 无趣 不明白他有什么好 姐你快和他分手吧 ” 没办法 所有的语言汉字里 我最接受不了的是她叫我jiejie 无论是叠加姐姐 还是单字姐 我都会心软 愧疚 心疼 像是百发百中的子弹扎进我的胸口

是儿时一次偶然的削苹果切到手 流血的时候她笑我怎么这么矫情 那我就满为其难来做你的白马王子吧 她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 打开创可贴触碰到我的皮肤 我该怎么形容接下来的事件呢 她进入了我的身体 而我就像是不复存在一样在红色的周围下 没有感受没有心绪 直到 再次出血 而她愿意出来 我还是我 她还是她 万物还是万物 宇宙还是永恒 所以 在妹妹遇见这位心上人时 我刺痛了我的手指 我记得那束光芒 是她眼里的生命 是她憧憬的念想 是我至亲的力量 我想让她活一次 无论再给不给我生活 反正我的每一天都是多活的 对不起 我的姐姐 妈妈是骗你的 他们 不 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给自己找宽藉的理由 如果姐姐顺利出生的话 我就不可能存在了 我觉得我投了别人的人生 这让我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恐惧 愧疚 我才是幻觉 我想要去宿赎罪 我要归还你的一切 来不及看到她的表情 我也不想看到 就是这样 我来到了这里 一片红色 妈妈 你以为你是在保护我吗 其实不是的

你以为这是个奇幻片吗 我会从妈妈肚子里出来 顺理成章的成为家里的一员 然后在哪次嬉戏中想到我和姐姐的故事吗 最终我们一家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不是的 这篇文本接近于自传体 承担了我的孤独 我的救赎

再次醒来时 是在手术台上 护士拍打着我的肩膀 替我穿上了内裤 我知道这是我的重生 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 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我的姐姐 我常常想 是她害怕家人得爱会想要得到这副永恒的身体 还是她知道是妈妈爸爸年轻时是因为她口中的爱情吵架而抛弃她 还是因为她崇拜向往的感情令我的姐姐千疮百孔 我想问她 是什么消耗了她的 我们的生存的力量 但是现在都不重要 我只想抱抱她

如今我像一只被打败的飞蛾还狗狗存活着 告诉自己能够每天看到这样的天气都是恩赐你怎么还会去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我和姐姐像两个方向的品性 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那个样子 她向往颠倒众生像娟姨一样自由的生活 我想要平稳的不被伤害的人生 但是我成为不了你 也没法过上你的生活 请你保佑我 请你原谅我

姐姐没有出现在娟姨的婚礼上 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华丽 只是仰面神像时 心里是尊敬祈祷的

艾尔在离别时对我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就一厢情愿的当做是不明是是的人给与我虔诚的力量 娟姨在和妈妈痛哭 总是会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聊不清的世事 还不完的感情

回到国内 我去看望爷爷 要知道妈妈的流产 最伤心的人就是爷爷

爷爷家住在农村的郊区 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田 非常绚丽的绿色 爷爷坐在老房子的院子里 那把椅子比我的年纪还大 现在爷爷经常这样端坐在院子里 安逸的像是凝视时间的走动

他已经不再认得爸爸 不再认得妈妈 偶尔 会认得我 “爷爷”我开心的叫他 “现在几点啦 ”他在对我笑 不过是礼节性的  “三点半 ”我告诉他

“那还早 ”他像是自言自语 “再等半个小时 我要去接秋秋放学  晚了可不行 他们老师有点凶”

“秋秋还在上学呀”我故意拖了长音“那我是谁呢”

爷爷的口气像是你怎么会问这种傻问题一样“ 哎呀 你是大秋秋 大秋秋已经长大了 已经结婚了 可是小秋秋才六岁 放学当然是我要去接 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我偷偷和你说”他凑近我的耳旁“门口站着一个女孩 别看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万一她要和我们抢秋秋怎么办 ”

这一刻我发现我老了 这么说会不会太俗气 我原谅了一切我无法释然的语言 我抚摸着爷爷的肩膀哄着他“好 我们一起去接小秋秋放学回家 我们给她买零食好不好”

我知道我的眼泪在流着但心里是不计世事的欣慰 我想 那就这样吧 我们是一体 姐姐无处不在 我没法如你愿颠倒众生 我被生活打倒在地 不想再经历凄惨的故事了

睁开眼睛 世界寂静如常 或者在任意一个角落里都有罪恶上演 可是说到底天空是无边无垠的 我看着爷爷 心里异常平静和安然 我要静静的和爷爷一起等到四点钟 一起去接六岁的我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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