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每当我找到生命的意义,它就又变了》丹尼尔·克莱恩(5)

“生活的艺术在于及时行乐,而最强烈的快乐不是智识上的,也并不总是道德的。”

——亚里斯提卜(前425—前356),希腊/利比亚哲学家

享乐主义者

我还记得写下这则笔记时的内心所感:挑战啊!激将啊!其时,20世纪60年代正裹挟着激进的自由主义风气汹涌而来,而我也感受到了它对我的考验。突然间,伊壁鸠鲁那种谨小慎微的享乐主义就像一个懦弱的男人在吹牛——我在吹牛。

亚里斯提卜才是货真价实、狂放不羁的享乐主义者啊。他不会像伊壁鸠鲁那样,对快乐析毫剖厘;也不会考虑“如果/就会”,对贸然行动的潜在危险和不良后果有所踌躇;更不会警告你寻欢作乐时要处处小心,生怕你伤到或者叨扰了别人。而且很显然,他也不会借着美德之名对你横加指责。

不,这位古希腊哲学家反而怂恿我们追求快乐时要无所不用其极,别怕弄脏了自己。他希望我们成为真正的享乐主义者,贴合这个词在今天的每一份含义:纯粹的快乐追求者。肉欲快乐的追求者!要展现出动物的本性!

亚里斯提卜说的是高大上的跑车和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性感金发妞儿/罗密欧吗?

如果你所谓的最强烈的快感就是这个的话,那就是喽。

性爱派对呢?

想的话就去做吧,亚里斯提卜会这么说。

SM行为的始作俑者萨德侯爵(1)曾说过:“快乐总是得自痛苦。”如果我们同意他的观点的话,那么看起来“生活的艺术”似乎还包含了一些转瞬即逝的受虐感。

是啊,这样一讲,真的有点儿像是吓人的挑战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对亚式享乐主义的那种纯粹性感到几分钦佩。对自己这种“纯粹的快乐是生活的唯一目的”的哲学,亚里斯提卜并没有含糊其词,反而逼着我们扪心自问:真的有半享乐主义者这种人存在吗?如果有的话,剩下的那一半是什么?懦夫?

亚里斯提卜的导师是备受尊敬的苏格拉底,他主张人要过一种美好、公正的生活,而不是毫无约束的嬉闹作乐。这么说来,最终背弃导师的教导,亚里斯提卜花了很大的勇气吧。而且很显然的是,亚里斯提卜在这方面还很八卦和恶毒——如果他在《论古希腊人的奢侈》(On the Luxury of the Ancient Greeks)中的所言尚有可信度的话(很多学者认为不是他写的)。在这段类似八卦报纸《国家询问报》(National Enquirer)的报道的历史记载中,亚里斯提卜喜滋滋地大泄天机,说柏拉图曾经和许多男孩嬉闹调情过。从某些角度来讲,柏拉图的这种调情,似乎并不是美好和公正的雅典人该有的行为。但问题是,同人生哲学一样,伦理规范也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

亚里斯提卜把伊壁鸠鲁享乐主义的基本前提乾坤颠倒,变成了追寻人生快乐的指南。

比如,伊壁鸠鲁会要求我们约束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和抱负,从眼前的一切中获得最大的快乐;而亚里斯提卜则会催促我们积极地去操纵眼前的一切,以便将我们的快乐最大化。人是自身快乐穹顶的建筑师。

根据亚里斯提卜自己的人生来评价的话,他操纵眼前一切的方式之一便是游历四方——从他的出生地昔兰尼(在古利比亚)到雅典,到罗兹岛,最后又回到了昔兰尼。这在他那个年代,差不多等于周游世界了。而这种方式对他而言,一般适用于以下情况,比如,他看烦了自己雅典居所阳台外的风景后,或厌倦了光鲜迷人的莱斯——他最喜欢的雅典高级妓女——的臂弯时,就会打包走人。

(1) 萨德侯爵是17~18世纪的一位法国贵族、政治家、哲学家和作家,他曾写过大量关于SM(施虐受虐)行为的色情作品,其中最著名的当属《索多玛的120天》。SM的英文全称sadomasochism中的sado-即来源于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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