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我的生活还是没有什么起色。拿着一般般的工资,住在一层安静非常的楼层里,和邻里没有什么来往,到现在为止还是孤身一人。每天的生活就是公司、房子、站台三点一线。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要完了。
这样的人生普通得再普通不过。有时我咬着五块钱的肉夹馍从某个不知道名字的大厦前经过,那楼上的显示屏要么播放着广告要么播放着马云或者还是某个我不太熟悉的名人。我有时好羡慕他们,他们的生活是我期待的,是我欲望得到的。但是现在的我怎么能够成为他们呢?
工资交过房租后再打些回去给家里年迈的老父亲老母亲,留在自己手上的少之又少。对于工资的克扣我不知道何时就变得异常敏感了。在三年前我还不是这样一个为了区区几百元就和发放工资的人吵架的。前不久有同事跟我说,没看出来原来你是这么计较那区区几百元工资的人。听到他这么说,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红了。
还记得当初,我刚来公司就职的时候,boss时常夸我有干劲来着。但是三年过去,我成了同事们眼中那个最沉默寡言的人。每天伏案办公,每天盯着电脑,每天超常完成任务。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机械的困住了我。等我回头看的时候,我已经像台机器一样了。在公司里,我渐渐被人们无视,渐渐透明。似乎除了工作的事情人们都不会想起我。有好几次公司发荔枝给大家,唯独我的桌上永远空落落。他们来找我谈工作的时候每个人都笑得特别真诚,笑得特别发自内心。但是每次下班的时候,他们却永远对我冷着脸。不久前有新人来公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跑到了那群时常偷懒的人群中去。
我也特别想融入公司的人群中,我也不想再被这种机械的生命束缚。但是每次一到公司,我总会无意识的坐到电脑前习惯性的沉默起来。不为他们的笑话打动,不为他们的黄段子笑得前仰后合。有时我总觉得,自己的存在除开工作与赚钱就没有其他含义了。
节假日放假的时间里我难得有了自己的时间。早上在床上拖到太阳到了天空中央才起来。早餐推到下午十四点才匆匆吃完。我打开卧室那扇绣得发黑的铁窗,窗上的玻璃上粘着我不知道是什么的模糊的东西。自我租下这里后,除开一年半以前经常搞卫生外,到现在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清理过了。
窗外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因为不是早上的缘故,我想看丁达尔效应的希望落空了。虽然没有早上那种散漫的景色,但是有时间一个人思考下生活我觉得这种机会非常珍贵。特别是今天的睡眠,是我到现在为止睡过最为长久和舒服的一次。早上起过一次,那时我觉得自己都不属于自己了。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平常上班时间安静,现在节假日照样安静。小区的晚上,我有时觉得自己在墓地活动。特别是在我23点加班结束后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小区里弥漫着死寂,偶尔一声咳嗽打破寂静的氛围但是瞬间就会被黑暗稀释掉。
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我到花市去买花。走到海棠花园(花店的名字)的时候我莫名被像是小型芭蕉的天堂鸟吸引住了。我问老板一株天堂鸟怎么买,他说25元人民币。我说要一株,但老板说买东西不买成双的晦气,于是他送了我一株天堂鸟。拿白色的袋子装着天堂鸟我喜悦的走回了小区。
我记得天堂鸟是爱情的象征,看着袋中成对的天堂鸟,我突然觉得自己被一种莫名的心情冲击了。天堂鸟,应该是浪漫的花才对。这是否会预示我能够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呢。
越发这样想,我越发抵触自己。我的条件不是很好,工资又低,老家又是农村的,怎么会有女孩看上我。而且,现在这些女孩不像是书中或者以前爱情片里的那么纯真了。物质这东西,我实在有些承担不起啊。如果有那种不太重视物质,而且愿意与我一起拼搏的女孩该多么好。可惜,我现在这种生活奢望不了。
把天堂鸟用红色的花盆装好,又从白色的袋子里把泥土一点点捧到花盆中。有时不小心泥土掉在了卧室的地板上,我看着那些泥土怪心疼的。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像老家农村的那种裸露土地少的可怜。如果没有老板送的土,我还真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土。
把花盆里的泥土填好压实,然后我把地板上的泥土扫到垃圾铲里慢慢倾倒进花盆。天堂鸟的事情总算安排好了。不过,我还必须给天堂鸟施肥,临走时老板给了我一包生根剂和一包肥料。等把这两样东西处理好后时间已经解决太阳触及城市边缘线。所幸今天晚上不用上班,我倒是可以把养殖事项好好看一遍。养花,我还是第一次。
天堂鸟,外貌类似小型的芭蕉树。看着它那绿油油的叶子,我一直在像真的可以开出那种黄色间红色与蓝色的美丽花朵吗。真希望别长出黄色皮的芭蕉来。说实话,天堂鸟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是这么小棵(别笑我知识少)。
黄昏的晕色透过窗户照射在天堂鸟的绿叶叶子上,我在一旁擦着玻璃,那些模糊的而且黏黏的东西让我感到有些恶心。这些东西怎么来的我都不太清楚。说是霉菌吧也不是,白色杂这黑色和灰色的粘性丝状物质让我顿时无语。希望窗户感觉了能够让天堂鸟好好晒晒太阳。晚上睡眠的时候从窗户外吹来了久违的凉风。城市下起了一场飘雨,天堂鸟的叶子上露着雨点的微光。明天的天气开始降温,这让我开心不已。我不太喜欢热天,特别是城市热岛效应还特别强。走到上班的路上,那感觉就像是蒸笼的虾饺。
从周二开始到周日一连几天我都必须连续加班。放假后公司有人请了假,我原班不想接他们的工作,但是boss的“盛情”让我难以拒绝。“公司里数你最努力,可要好好起示范作用。”我咽回了卡在喉咙里的介意。对啊,数我最棒最努力,这种嘴上的鼓励可要好过工资几十倍。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望向窗户边的天堂鸟,虽然卧室没有开灯,但我觉得天堂鸟定是在注视我。走上楼梯的时候,楼道的声控灯自己打开了。不知道是谁换了灯,一楼二楼三楼四楼一下黄色的光一下冷白色的光,走到楼道里感觉自己到了不同的世界晃悠一样。翻翻口袋找到钥匙,打开门,脱掉发臭的皮鞋,袜子还散发着沉重的汗味。匆匆到厕所洗了脚,顺便有沐浴露冲了冲。天堂鸟静静地靠在窗户边看着我,“啊,你的叶子真美。”
晚上到了凌晨两点多还没有睡着。窗户边的天堂鸟似乎也没睡,我感觉它在注视着我。我一直怀着看它开花的心情。但是种了一周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尽管这样,但只要它的叶子还新绿就好。看着天堂鸟新绿的叶子,我的心总不免会陷入到大自然。有一种开阔感,难以言表。
第二周的烈日天数陡增,中午有时我都不打算去上班。但是我的脑子一直在告诉我,没有工作你什么都不是。先别说对不对得起父亲母亲,你连自己的未来都没有着落。想到这,我叹息一声瞅了眼天堂鸟:绿色稍微有点颓废,叶子稍微有点枯萎的颓然。“先给它浇浇水吧。”
公司里的空调声环绕着我的耳朵。boss买的空调似乎不咋地。有不少人在抱怨垃圾空调垃圾天气,我拉上袖子继续工作。工作的时候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出窗户前的天堂鸟来,那新绿的叶子透着说不出的活力。成双的它定是无比开心来到我家的。
可是,当我晚上24点加班回到家后天堂鸟却不像我想的那样重新焕发活力的绿色。在天堂鸟叶子的末端大片的死亡的黑色侵蚀了上来。第一天是第一株,第二天就到了第二株身上。它们好像是约好了一般。晚上看着它们俩我睡不着觉,如果它们就这样一直黑下去迟早会死的。
一想到我心中那黄色间着红色和蓝色的天堂鸟消失了我的心就痛。有什么方法呢,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们重新活过来。早上我想请假带花去看看“医生”。但在我请假的时候,boss的话又把我打回了公司,“抱歉啊,有同事请假了,而且从今天开始公司进入全员加班状态,来大订单了!”
我尝试推辞,但是事情并不想我想的那样。联系加了三天班,早上早早来到公司,然后一整个白天泡在公司,晚上24点回家后匆匆洗漱直接睡下。这样的几天让我脾气暴躁起来,当我有一次回家的时候看见窗前的枯萎的天堂鸟,我一巴掌把它连盆带土打下了楼。
等我真正缓过来的时候,天堂鸟的碎片和尸体已经在楼下躺了三天。这三天太阳一直在暴晒。晚上下班后我走过天堂鸟的旁边,我停下了脚步。“看来我不适合养花。养花这东西,并不是是个人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