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镐杀人事件
借宿
每当六月过后,七月酷暑难当,天气热乎乎的,人们的心也由此热了起来。每一阵小小的风,都能吹起人内心的悸动。人们在拥挤喧闹的尘世里行走,或多或少会被各自放不下的心事所累,这时他们为了得到自己内心的一丝慰藉,有的寄情山水,有的放浪形骸,寻找各自的依托。
至少付杰轩去旅游是为了这样。尽管七月正是旅游的高峰期,但他还是毅然前往全国的自然景观旅游胜地——樊州,去寻找心灵的寄托(说白了就是自己今年业绩好,于是被老板特批休一个星期假)。但若不是上半年的拼命工作,要不哪来的业绩,果然劳还是要大于逸的啊。
付杰轩没叫上任何人一起,一个人的旅行才是最自在和惬意的。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在大街上的人群里走着,说实话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找到一家落足的酒店,旅游季使得它们都爆满。
熙熙攘攘的人流望不到尽头,付杰轩有些绝望,谁叫他是一个喜欢“先斩后奏”的人,客栈都还没订好,人就已经先到了,感觉“携程旅行”以及“去哪儿旅行”等一众app在他手里形同虚设。
无奈之余,满头大汗的付杰轩只得在附近的面馆里歇歇脚,又渴又饿又累的他觉得这例假过得真特么糟心。
“哟,老板吃点什么?”店小二过来擦干净了桌子,满脸热情地询问付杰轩。
“来碗大的宽面吧。”付杰轩擦了擦头上的汗。
“好嘞!大碗宽面!”店小二听罢朝着厨房招呼一声。
因为现在还不是饭点,所以店里人也比较少,付杰轩的面没过多久就做好了。
“来,老板慢点。”店小二笑着把面端了上来。
“谢谢。”付杰轩两手接过。
这时店小二注意到付杰轩大大的行李箱,问道:“老板,您这是还没找到下榻的旅舍吗?”
付杰轩含着面回答道:“嗯,旅舍都满了。”
店小二说道:“不如就在我们店下榻吧,我们一楼是面馆,二楼店主自己住,三楼还有很多空房间,每到这旅游旺季,我们便会出租一些赚点外快,这不,今儿个正好有一间空房呢。”
付杰轩闻言喜出望外:“太好了,快带我去吧。”
店小二笑着说道:“好嘞,您先吃完,吃完我便带您去二楼见店主。”
十字镐
店主的是一个满头华发的老爷子,姓龙,他的腿脚虽然很不方便,行走时还拄着一根拐杖,但他身边好像没什么亲人陪着,处于独居的状态。
得知付杰轩要住宿时,龙老并没有急着答应,他上下打量了付杰轩一番,看到他一身的名牌服装后,他张指开了一个很大的数字。付杰轩没有办法,知道他是趁人之危,但错过这个机会他就只能露宿街头了,无奈地只得答应了下来。
店小二带着付杰轩来到房间,并留下帮他整理了一番。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老爷子会开这么大的价。”店小二有些尴尬地说道。
“没事,人之常情嘛,能找到一个地方落脚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付杰轩感叹。
“对了,我就住在隔壁,有事来找我就行,我姓刘,以后您就叫我小刘吧。”说完,小刘回到了楼下,继续去招呼他的客人了。
晚餐的时候,付杰轩来到一楼,再次点了一大碗宽面,不得不说,这家店手艺超赞,汤汁和调料的味道也很触动人的味蕾,和那首同名的歌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付杰轩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机会下来,他不太想跟一桌陌生人挤在一起吃,人少的时候,自己便能独自占一张桌子,清净而且自在。
付杰轩嗦着面,眼睛不自觉地注意到面馆的墙壁上挂着一只崭新的十字镐。
恰巧小刘路过,付杰轩叫住了他:“你们面馆怎么有只十字镐啊,我寻思做面也用不着这个啊。”
“就是因为用不着,所以挂在墙上啊,”小刘半开玩笑地说道,“其实吧,我们店主在开店前是一个矿工,后来矿场叫停了,他也没活干,这只新买的家伙也就没用武之地,就搁这儿了。”
“哦。”付杰轩放下目光,低头又嗦了口面。
入夜
晚饭后,付杰轩去夜市逛了一圈,回来洗了个澡,就回房休息了。
过了十点,夜已经深了,付杰轩坐在床上玩着手机,刷着微博,看着一天的有趣新闻,不时还被逗得笑了几声。
这时,付杰轩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似乎有什么重物在敲击,过了一会儿,声音戛然而止,恢复了宁静。
直到半个小时后,有些困意正准备睡觉的付杰轩被楼下一阵嘈杂的戏曲声吵醒。
付杰轩一边抱怨着这家客栈的服务态度差,一边穿着拖鞋来到走廊上。因为是普通的阁楼,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这时各个住户也纷纷从各自的房间探出了头,一边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一边骂骂咧咧地来到走廊上。
“这特么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放戏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特么的,贵又贵得要死,条件又尼玛差得离谱!”
这时小刘也从他的房间走了出来,看着众人,他十分歉意地说道:“大家都被吵到了吗?对不起大家,店主他有时会这样,但有人住店的时候他一般有分寸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
付杰轩打断他,向众人提议:“我们下楼去劝劝他吧。”
付杰轩一行人来到了楼下,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深深地冲击到了大家的视觉神经!
只见龙老躺在安乐椅上,他的颈动脉已经被砍出了一道巨大的开口,凶器就是地上的本应在一楼面馆里的十字镐。血已经流干了,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桌上、椅上、地上都溅满了血迹,老爷子看起来死相极惨,双眼瞪得圆圆的,似乎有些死不瞑目,他的嘴角流出一些白沫,似乎曾服食了什么东西,他的拐杖放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这对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人来说是不应该的,拐杖应该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才对,除非它是被某人移过去的。
一众人见此场景都被吓得不轻,之前还骂骂咧咧的嘴瞬间闭得紧紧的。一些人受不了刺激开始奔出去呕吐,一些人想要上前看看死者的状况,几个女人更是因此大声地尖叫了起来,而付杰轩年轻时曾做过几年的警察,对于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残余的职业本能让他呵退了众人,保护好现场,并以最快速度报了警。
“需要保护现场!你们谁也不能进去!我以前是做警察的!”付杰轩把众人拦在门外,并亮明了身份。
死者
付杰轩的手机突然响了,打给他电话的是他以前的同事罗琛警官,巧的是,罗警官最近正好也被调到樊州这边来,所以这起案子是由他来接手。
打给付杰轩的原因是为了询问案件细节,而且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位好友正巧也被卷了案件当中。
“罗警官,我在这。”付杰轩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已经到达了门口,他挂掉电话,出去招了招手。
罗琛和几名侦查人员赶到,他们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拍照取样,并将众人都集合在了一楼的面馆里。大家对龙老的死议论纷纷,并抱怨今天出门太不吉利,摊上了这么大一个事儿。
“今天出门确实不吉利,先是找不到旅舍,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旅舍老板又死了。”付杰轩感叹道。因为之前做过刑警,有丰富的办案经验,罗琛于是邀请付杰轩一起办案,此时他们在勘察现场。
罗琛笑道:“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你出门碰到了我,我们老友相逢,沾点喜气,能抵消掉你一些晦气。”
“这么说也是,刚来度假镇就碰上你当警察,”付杰轩耸肩,凑到了罗琛跟前问道,“尸检结果怎么样?”
“死亡超过半小时,颈动脉被十字镐砍断,流血过多死亡,切口很平整,是被人用大力一下子砍断的,”罗琛边脱手套边说道,“死者死前还服用过安眠药,口吐白沫似乎对药物不适,他是在沉睡时被害的。凶手还特意将收音机调成定时播放,为的就是让大家之后发现尸体。”
“嗯?半小时前?”付杰轩突然想起了什么,“没错,半小时前,死者死的那会儿,我听见楼下有重物敲击的声音,而且还是好几声。”
“重物敲击?”罗琛指着地上的十字镐,“应该是那个吧。”
付杰轩戴上手套,上前弯腰捡起十字镐,蹲坐着端详了一会儿,随即用十字镐的钝端敲击着地板,笑道:“就是这个声音。”
罗琛也走过来蹲下,问道:“那凶手行凶后为什么要敲击地板呢?而不是第一时间逃走?”
“不!凶手是逃不了的!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是很快被抓到的,对于一个满身是血的家伙来说!”付杰轩激动地说道。
“这里已经没什么需要看的了。兄弟们把这里收拾一下,指纹采样,物证都保管好,老付,快跟我走。”罗琛站起身来,捋了捋衣服说道。
“去哪?”
“去罗生门!”说罢,罗琛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下到一楼。
这里说一下,“去罗生门”这个梗已经被罗琛玩坏了,每当他觉得案情扑朔迷离,嫌疑人、证人等等的言辞被带入一片混乱难辨真假时,他就会这么说。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一面,只要是和杀人案沾上边的东西,他们都会说出利于自己的证词,洗脱自己是“狼人”的嫌疑,至于是真是假,就得交给警察来分辨了。
小刘
我们第一个要询问的人便是店里打工的人——小刘。
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哀伤,不太像装出来的:“我没有杀他啊,我杀了他我就失业了啊,虽然店主性格确实有点刁钻,但私下人还是很好的,有时还会给我发点红包奖什么的。”
罗琛安抚道:“我们只是想搜寻一些重要关系人和证人的证词。案发当时你已经回到房间了是吗?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吗?”
小刘摇了摇头:“没有,我忙活了一天,身体特别累,当时已经躺下休息了,直到后来被戏曲声吵醒。”
罗琛接着问:“另外,你和死者之间有什么矛盾吗?或者你知道死者与谁有过节没有?”
小刘回答:“没有,我和店主关系很好,要不也不会在店里干这么久。至于和谁有过节……对了,我白天的时候曾看见面馆的厨师高枫和店主在二楼客厅争吵,他也居住在这里。”
“谢谢你的回答,辛苦了,”罗琛收起了记事本,站起身来,“对了小刘,你知道店里有哪些出入口吗?”
“大门和后门。大门打烊后就上锁了,后门是为了方便租客们外出,不过上面有摄像头,可以拍到出入的人。”
高枫
“老罗,你的直觉是什么?”付杰轩问道。
“我们得去找下那个高枫,谁有嫌疑就找谁,这就是我的直觉。”罗琛向付杰轩眨了眨眼睛。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高枫人如其名,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北方男人,神色庄严,声如洪钟,给人以不怒自威的感觉。
受到警方的询问,他镇定自若地回答道:“是因为钱的问题起了争执。其实这间面馆是我和他共办的,他提供门面,我提供资金和手艺,但是在分配利润时,这老头竟要独占七成。虽然这地理环境是很优越,而且他还为我提供了住宿,但我的手艺也不赖啊,招揽得住客人至少也有我的功劳,这三成有太少了点吧。”
这么说来,高枫与死者虽有矛盾,但不至于动杀机,况且死者一死,他的嫌疑可是最大的,毕竟就住在这里。
罗琛问道:“听说你妻子现在跟你一起住在这。”
“是啊,这不大伙都放假了吗?我老婆就过来陪陪我,顺便在这里旅游旅游。”
“你在这工作多久了?”
“比小刘长一点,店刚开张就在这了,两年多了吧。”
“那你知道龙老有什么亲人在吗?”
“他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在外地,就过年的时候回来团聚一下。大儿子在本地,隔三差五就回来一次。”
“他们人怎样?”老罗认真地在小本本上做着笔记。
“大儿子没什么稳定工作,整天游手好闲,回来也多半是要钱来了。小儿子的话,人挺好的,也很孝顺,每年都会买很多年货回来,老爷子很喜欢他,不过前段时间小儿子的事业遇到了些挫折,老爷子急着用钱也是为了给他缓解资金压力。但我也很需要钱啊,我女儿还在上大学,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呢!”
“谢谢你的回答。”罗琛收起本本,站起身来,皱着眉看向监控检查的警务人员,“情况怎么样?”
警务人员回答道:“除了旅舍里的人,没拍到其他人出入过。”
罗琛皱了皱眉,回到楼上,对房间检查的同志说:“你们有了什么发现没有?”
其中一名同志说道:“果然,在房间的一块地板下,我们发现了一处暗道,通过楼梯下去,可以来到一楼的墙体中,再往下就能来到地下,那里还有条通道可以直接通往旅舍的外面。”
“这就是凶手用十字镐敲击地板的目的了,他知道有暗道,但不确定具体在哪块地板下,所以通过听声音试试了。”付杰轩交叉着手臂,说道。
“没错!这样一来,外面的人的嫌疑也不能排除!而且还是对这间阁楼极其熟悉之人!”
房客
在罗琛和付杰轩出发去找龙老的大儿子之前,有一位房客的证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位房客叫周涯的年轻小伙子,本地人,因为家里人把本地的房子卖了,搬往外地,所以他这次回来只能借宿在旅舍里了。
他左手支着下巴,低垂着眼睑,似乎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其实我与死者有些仇隙。我父亲曾和死者在同一家矿场工作,后来有一次,为了多赚点钱,死者强拉着我父亲去加班,结果发生爆炸,我父亲被炸死,而死者只被炸伤了一条腿。在那以后,矿场被叫停,我的家人也因受不了这种刺激,把房子卖了搬家,离开这个伤心地。”
“死者知道你是他同事儿子这件事吗?”罗琛追问。
“不知道,我没跟他说起过,但他的大儿子知道——”周涯顿了顿,继续说,“但我真的没有杀人,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已释怀了。”
“知道了,谢谢你的证词!”他的一番话更加坚定了二人去找龙老的大儿子的想法。罗琛把小本本收进了口袋里:“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大儿子
付杰轩和罗琛来到市里的大儿子龙慕家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现在的年轻人生活节奏都很快,睡得也很晚,他们赶到时,龙慕一桌的夜宵还没开动。
当得知他的父亲在家被人杀害之后,龙慕一脸的震惊,从沙发上直接跳了起来:“啥?!你说我爹他被人杀了?!”
罗琛神色淡定:“嗯,我们来向你询问今晚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
龙慕脸上并没有明显的哀伤,相反,更多的是惊惧和恼怒。
“你们怀疑我杀了他不成?笑话,真是笑话,我虽然没有出息,但也干不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来!”说罢,龙慕灌了口啤酒,脸色通红。
“不,龙先生,请不要激动,真相未明之前,我们对每个关系人都是要询问的。”罗琛极力安抚道。
龙慕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双手支在膝盖上,埋下额头抵住自己的手心,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开口:“我今晚都在和朋友蹦迪,直到刚才才回来,顺便买了点夜宵,我的朋友们可以作证。”
他轻易地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你认识周涯这个人吗?”付杰轩问道,他想听听龙慕对于他们家那道家仇的看法。
“周涯……哦,认识,他是我的老同学,只是我爹以前害死过他爹,所以我和他关系有点僵,最近也没什么来往。对于他,我一直感到很抱歉。”龙慕抬起了头,眼神里的色彩飘忽不定。
“你觉得他会是害死你爹的凶手吗?”付杰轩追问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我对他的性格不太了解。如果真是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虽说一报还一报,但是停留在肤浅的杀人上还是太过分了!”龙慕锤了下桌子,面带愠色说道。
“龙先生请你冷静,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付杰轩苦笑。
龙慕终于松了口气:“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们听说你与你老子素来不和,他因为你没出息经常骂你,”罗琛清了清嗓子,“而且我们查到,死者死后最大的受益人是你,因为他担心你没钱花,就给你多分配了些遗产。”
龙慕摊开手:“这又有什么?”
“可你弟弟生意上有危机,你老子急着给他汇钱,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
“所以你们以为我怕钱全给了我弟,所以杀了我爹?!可我有不在场证明啊!”龙慕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今天的询问到此为止吧,感谢你的配合。”罗琛二人感觉无法再聊下去,转身离开了,这样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说实话很难配合,就不浪费时间了。
小儿子
二人又连夜来到外地,走访了龙老的小儿子龙斌,他们提前打电话告知了,此时他正在他家的客厅迎接着罗琛二人。
龙斌和他的哥哥不同,他整个人确实要温文尔雅许多,接受询问时也很积极和耐心。
罗琛提问:“说一说案发时间你在干嘛吧。”
“我今天下午一直在开会,今晚又有应酬,脱不开身,直到刚才收到你们的电话,才知道我爹他出事了。”此刻他神情有些难过,眼角也泛起了点点泪光:“我爹平时待我很好,我母亲过世得早,当年为供我读书他不惜拼命加班,虽然他对外人很刻薄,凡事斤斤计较,但他仍是我心中最好的父亲。”
“请你不要难过了,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罗琛劝慰道,说罢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案发现场的照片:“你知道你们家有什么暗道吗?”
“有。”龙斌指着照片上的一处地方,“我们家这块地板下有处通往外面的密道,但这不是我们家挖的,我们家当时这么穷,哪还有闲钱与闲工夫来挖这儿个啊。听说是阁楼的原主人挖的,具体用来干嘛的我就不知道,我们当时是低价买下了这间阁楼。”
“那你知道,有哪些人知道你们家有这条密道吗?”罗琛向他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并收起那张照片,他不想让龙斌看到更多,他怕那些血腥的画面会刺激到龙斌,给他留下阴影。
“这个……我小时候曾带人在家里玩过,并给他们炫耀了我们家的密道,但是他们具体是哪些人我也忘了。”龙斌苦笑。
我们起身正要离开,龙斌叫住我们:“等等!”他追了几步:“把那张照片再给我看看。”
龙斌接过了那张照片,肯定地说道:“这根拐杖,不是我爹的那根!我爹很喜欢那根拐杖,不会轻易地换的!”他指着照片上那根和死者隔得远远的拐杖,这时付杰轩也想起,下午的时候,记得老爷子手里的拐杖是黄色的,而此时现场的那根变成了红棕色。
“那根拐杖是我给我爹买的,我爹他其实是个基督教徒,”龙斌亢奋了起来,接着说道,“那根拐杖有着基督教里的圣物——朗基努斯之枪的外形,是全国限量的,很难再找到,也很贵!”
基督
警车里,罗琛抽起了一支烟:“这么说,凶手拿走拐杖是为了哪般呢?”
“凶手可能也是信基督的人,他喜欢那根拐杖。怕引人生疑,于是找了根普通的替代。”付杰轩淡淡回复。
“老付,你知道什么是朗基努斯之枪吗?”罗琛挑出那张照片看了起来,问着付杰轩。
“那当然,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付杰轩顿了顿,斜睨着他笑着说:“这朗基努斯之枪呢,就是一只曾刺穿耶稣基督的枪。根据圣经记载,当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一名叫朗基努斯的百夫长用长枪刺伤了他的侧腹,当耶稣的血滴入朗基努斯的眼睛,朗基努斯在瞬间得到感化,放弃了原来的身份,成为一名修士,并拥有了行使神迹的能力。”
“那你周围有信耶稣的人吗?”
“没有吧。南方人不都信佛的吗?讲究个‘六根清净,天道轮回’什么的,这寺庙倒是随处可见,但你什么时候见过教堂什么的?”
“我记得你还在警局上班的时候,没事就喜欢拿着本黑皮红心的《圣经》看啊。”
“那是我妹给我的,她说不读《圣经》的人,就不能了解人类历史的起源,这时《圣经》对人来说就不是信仰,而是一种智慧。”
“不如我们把这件事跟你妹说说吧,我记得她曾经在樊州居住过吧,说不定她认识什么信基督的人。”
付杰轩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妹啊,是我,老哥,我想问问你,你知道樊州有什么信基督的人吗?”
“基督?哥你啥时候也信基督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
“没有,正办案呢,就来问问你。你又熬夜赶稿子了?”付杰轩有些无奈。这个丫头,说了多少次熬夜对身体不好,而她已让熬夜成为一种习惯了。
“这不前几天去玩儿了,编辑那现在催得紧吗?没办法!不过你倒是问对人了,你老妹我啊,几乎认识樊州所有信基督的人,连他们的通讯录、姓名、职业、居住地点都记载得清清楚楚,你等着哈,我这就发给你,哈——欠——”说罢,付杰轩在电话那头听到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声。
过了一会儿,付杰轩收到了文件,他立即用电脑打开。
“你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简直比警察的资料还要完备啊。”收到文件的付杰轩不禁感叹道。
“你别忘了我可是一个作家,领着专职作家的钱,却对民俗风物丝毫不了解,这不是尸位素餐吗?再说了,我一个女人,收集这些资料还是比较容易的。不说了,赶稿了,拜——”不等付杰轩叮嘱她早点睡,那头便挂断了电话。
这丫头,真拿她没办法,付杰轩无奈地放下了电话。
樊州教徒也不多,付杰轩滚动着鼠标,两人翻看着这些人的资料,直到一个极其不应该出现的名字映入了他们的眼帘,再看那人的详细资料,更加坚定了他们的猜想。
“就是他!这人他逃不掉了!”罗琛立马开动警车,飞速地朝着樊州的方向赶去。
结案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数浓墨涂撒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了。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镜的河流,随着白天喧嚣人潮的退去还归万籁俱寂。
而此时一队警车从暮色的镇子里呼啸而过,伴着红蓝色的光,响彻天际的警铃,他们来到了长街的尽头,闯入凶手家中,将熟睡着的凶手逮捕归案。
凶手就是周涯,他并没有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当罗琛和付杰轩在名单上看到这个名字和详细地址时,他们意识到周涯说了谎。
警察在他家中找到了龙老的拐杖,并发现了没来得及处理掉的带血的衣袍和手套,在种种罪证下,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在押往警局的途中,周涯给我们讲了下“他自己的故事”。
“其实吧,我真的释怀了过去的事,直到最近一件事让我窝火。”
“本来很久没联系的龙慕突然找我聊天,说对于当年他爹对于我爹的行为感到很惭愧,我说没事都过去了。我们找了家店喝酒,酒过三巡,他醉后无意中说道他爹最近很缺钱,说想在当年的那件事上打点算盘,想再次申诉,说当年是我爹同意了才去的,而不是强拉,借此拿回点赔偿费。”
“我家正用钱紧,爹去世早,我要供弟妹读书,哪还有钱给他来拿。我这时听龙慕说,他住城里,他在他爹家的那个房间正好没人住,想让我保管一下钥匙。我想起小时候去他家时,他弟弟曾展示给我们过一个密道,于是我入住他家,他老爷子也不认识我。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我做了他,从密道逃回家换了衣服回来,定时收音机,然后混入到了房客的人群中。”
“那根拐杖我确实有点眼馋,我也是个信基督的嘛。却怎想,这成了我被抓到的关键。”
说到这里,周涯加重了语气。
“就算你没拿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也是逃不掉的!”罗琛义正言辞道。
所有谜底都揭晓了,联系起来到底是条条线索通真相,可现在说起来有些马后炮了。
法外藏凶
结案几天后,罗琛来到了樊州市里的一处酒吧,在柜台上找到了正和女伴嗨皮的龙慕。
“哟,这不是警察大人吗?你怎么来了?”龙慕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
“借一步说话。”罗琛把他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你等着哦,我马上就回来。”龙慕回头跟女伴招呼,女伴笑着点了点头。
被带到角落里的龙慕抖了抖衣服,立马警惕了起来:“什么事直说吧。”
“最近生活过得挺惬意的,分了不少遗产吧,”罗琛接着说,“你老爷子对你已经失望透顶了,甚至想跟你断绝父子关系,这样你一分钱分不到。你找到周涯,故意做给他看,并为他提供方便,借刀杀人吧。”
龙慕情绪又亢奋了起来,面带讥讽地笑着:“有证据?!”
罗琛告知:“杀死你老爷子的那把十字镐的手柄内,有一封新拟定的遗书,上面把你老爷子的一切想法都写得清清楚楚,这封新遗书就是你一直想偷的东西,没想到吧,就在十字镐手柄里面。只是那封遗嘱还没签名盖章,没有见证人,也失去了法律效应。可是那几个你雇佣的小偷却被我们抓住,并指证了你。”
“周涯已经认罪了,这只是你的猜想而已,你能抓我吗?雇人偷窃,多小的罪啊!”龙慕夸张地把手伸过来,随即缩了回去,“做梦吧你!”
龙慕头也不回地走了,罗琛朝着他的背影撂下狠话:“山水有相逢,你好自为之!”
罗琛从酒吧里出来,此时刚刚放晴的天色又布上了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