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台新手术，手术当天，院内几位大牛都推掉了其他安排，一起来现场观摩。但这类手术对于成浩已是驾轻就熟，况且他这人向来不作郑重其事状，某种程度上也给同台手术的其他同事减轻了压力。
手术室上方的观察室里挤了十来号人，院长问王亚茹：“哎，怎么没看见梅云？”
“哦，她在做准备。”王亚茹淡淡一笑，“一会儿您就看见她了。”
“做什么准备？”院长没反应过来，王亚茹往玻璃下面指了指——那个正在一丝不苟做手部消毒的背影。
“今天不是成浩主刀吗？怎么，换人了？”其他科室的人也凑了过来。
“对，成浩主刀，梅云给他当助手。”王亚茹答得坦然，末了又补充一句，“梅云自己申请的，成浩也同意了，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也不能说是简单，骄傲如梅云，还是经历了几个辗转反侧的夜晚。直到李大明从背后贴过来，抓了她的手扣紧，“是不是心痒了？不然狠狠心再出去几年，学个更牛的技术回来震一震他们？”
他这么说，她反倒不纠结了，转过身望住他：“十年前没准我还真走了。现在啊，算了，机会还是留给年轻人吧，重担在他们肩上。”
“梅主任的潜台词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不舍得我？”他轻吻她鬓边碎发，细细的皱纹近在眼前，他们有岁月留下的同样的印记，这便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不可磨灭。
怀中人难得地笑出声来，“少来。哪学的这么些不正经的？”她推开他坐起身来，脸还是烫的，脑子却清醒得很。“我想好了，明天我就去找成浩。我就找他学。”
“想清楚就好。那今晚能睡个好觉了？”他又把她拖下来，低头笑问。
“李大明，我可真得睡个好觉。”
会不会被拒绝，这是个未知数。李大明没问，梅云也没有被这个问题困扰。人坦荡，话坦荡，事坦荡，这便够了。
“成浩，商量个事儿。”一大早办公室刚见面，梅云就站到了他桌前，“下礼拜手术，我想做你的助手。”
当然令人意外。一个多月的共事，这两位女主任，除了敬业与专业之外，自然也少不了传统高级知识分子身上那种骄傲与矜持。言谈举止、待人接物的那种分寸感，他猜测是一种保护色，但或许也仅仅只是猜测。
只是此刻，她的眼睛明亮又真挚，和每一个求知若渴的少年并无不同。而这样的赤诚一点都不违和，简单又动人，让他一时想不出回绝的理由。
“我想学TAVR（就是新手术技术的简称——注）。最好的学习方式，莫过于亲历。”她居然脸颊发红，一半因为腼腆，一半则是因为兴奋，对探索新知的兴奋。
成浩回国之后，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的事儿，难免也激起了他的好奇。
“那么我也不客气了。合作愉快。”他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