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寻找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

  “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轻拂袖、剑出鞘、轻舞剑、风中飘……

  列子又一次乘风而起，御风而行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风起、跃身，便能轻易地随风而起，风大而近日，风小而近地，风中的他能超越空间的限制。

  列子终于睁开了深邃的眼睛，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已身处山谷之中，还继续向前飘着，伴随着清晨熹微的薄雾，平添了几分仙境的意味。

  列子已去过太多地方，无论是嘈杂的闹市还是宁静的山林，他已都屡见不鲜。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列子的阅历要比普通人丰富得多。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他没见过的，也没有什么他看不透的。

  乘风而行，行过万水千山。列子虽然行动自如，但再大的风总有停的时候，无论是夏季风还是冬季风，还是能席卷长江的飓风，十五日必停，列子总是在有风的范围内徘徊。

  一日，列子飞到彭祖面前，正好风停。彭祖已经活了不知几百年，没有人知道彭祖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会在何日命丧九泉。现在的年轻人都听自己的长辈们说，他们出生时彭祖就已经很老了，到现在，他们老了，彭祖依然是那样。所以，民间流传这关于彭祖的一个可笑又荒谬的传说:彭祖自出生就有着络腮胡和繁霜鬓，而上天为了弥补他先天的不足，让其再老也都是刚出生时的老态，不会变得更加沧桑。

  区区市井小民懂什么，彭祖的年岁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民间的这段传说当然早已流传到彭祖耳朵里，但他不愿意计较。彭祖虽然不能像列子一样突破空间的限制，但却意外的能突破时间的限制，他不知已目睹了几代人的生老病死，见过多少段人间哀怨情仇。时间使彭祖丰厚。

  遥望列子飘来，彭祖就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果不其然，当列子经过彭祖身边时，风停、人落。列子和其他人一样，也是被彭祖看着长大的，不过和一般人不同，彭祖和列子，对和自己有些许相似之处的对方，都抱有一丝敬畏。

  “御寇，你又来了。”

  “很频繁吗?”列子淡然到。

  “自我第一次见到你，已有三十年之久，你从当时的一个在空中飞舞的小孩变成了现在风华正茂的青年，这方圆几千里内你不知都飞过多少回了，怎么还在这漫无目的地飞啊?”彭祖笑问。

  列子轻拂袖:“明知故问！”

  “嗯?此话怎讲?”

  “老头子啊，我虽然看不全你的一生，但你真的以为你把我这三十年看全看透了吗？”列子问。

  彭祖戛然。

  “这就像民间关于你的传说一样。”列子继续道，“众人无法见证你的成长和衰老，便很自然地把他们所见的一切当作你的客观实际。可当你这么轻易地下定论说我无目的地飞了三十年，在此之间你虽然存在着，又可知道你所见之我并非全部之我?”

  彭祖陷入了沉思。

  “其实我们自己心里都清楚的，我们的目的……”列子慨然，“你活了这几百岁，我飞了这几十年，不都是在等待中寻找一些东西吗?我没有你这么长的寿命，所以才需要昼夜奔波，你没有我御风而行的能力，所以才需要久久沉默。至于具体等待的是什么。”列子顿了顿。“那也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说罢，剑出鞘，列子轻轻挥舞了几下，正巧遇上一阵微风，一跃身，便飞走了……

  良久，直到列子消失在视野尽头，彭祖才缓过神来，揉了揉已经被风吹的干涩的双眼，回味着列子刚刚说过的话，不觉老泪纵横，推开自己茅草屋的门，扑倒在床，回忆起那被蒙了一层又一层面纱的往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