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长文,且很无聊,对的我给了预警,希望大部分人能够忽略我这次写的内容,我只是不知道该按什么原因来给人屏蔽,索性就写长一点。
我背着手来到厨房的时候,看到我的妹妹在认真的清理洗碗槽。
她洗碗的时候总是会很认真,锅碗瓢盆干干净净,水台墙壁光洁如新。
“你掏那玩意儿干啥啊你小心割到手。”不锈钢的漏水孔看起来很锋利,因为我话音没落,她已经举起了被割破的正在出血的手指。
沉思。
“你站着别动,我去给你买个创可贴。”我接着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出门,“你觉得药房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等我举着一沓创可贴晃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我的妹妹坐在板凳上坐在阳光里,用纸包着伤口沉思。据她来说是“血流成河。”
“幸好我回来的够早不然你都快痊愈了。”
我的妹妹足够坚强,要是我的话早就嘤嘤嘤了,我在漫长的时间里把自己养成了一个懦弱无能的嘤嘤怪并经常以此为乐。
我的妹妹是个很坚强的人,只是她坚韧的点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祝无双说“可是有些人血里有风,天生注定漂泊。”我觉得这句话很扯淡。
很多事都机缘巧合,机缘巧合下我们搬过很多很多次家,每一个阳台都被我良久驻足过,每一个房顶都留下了我彻夜痛哭的痕迹,我哭过每一条黑夜的长街,与所有的路灯相伴为友。
但她不一样,从前她小的时候,啼哭不分昼夜黑白,不分天时地利,想哭就哭,后来很少见她哭,反而哭哭啼啼更多的是我,我生性懦弱。
我一向觉得她是个很早熟的人,很多年前的夜晚,她帮痛哭流涕的我抹眼泪,她告诉我说“我总是在想天底下的人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但我想不出来,可能是每个人想的都不一样吧。”
我知道,这世上的人看起来都在求对错,其实
不是,他们都只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只想求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
很多年之后,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只说因为我分不清对错,我想求一个对错,所以陷进了死胡同。
这是借口。
我的妹妹是个很靠谱的人,我每次临走前,但凡有东西找不到都会问她,我的身份证我的卡我的书我的笔和本子。她都能找到所有我需要的东西。我的行李箱,她能收拾的比我还整齐干净。我觉得我的废和菜都是有道理的。
行李箱代表了离别,这不是个好词,人生仅过二十余载,没有一年能躲的过离别。无数人分道扬镳,无数人来了又走。我不喜欢被送走,却喜欢送别人。
我的抽屉里旧物混杂,室友目不忍视,狠下心来帮我收拾,该扔的终于扔了,捡到一个小小的破旧的绿色的十字绣,一个小猫的形状。
我说这不能扔,这是当年我大一离开家的时候我妹给我的护身符。
我可能有恋物癖,很多破旧的老东西都舍不得扔,我把某些感情寄托在了上面。
“好多年前我中考的前一天,我去街上文具店买了几支笔和一个小小的蓝色的订书机,我拿着这堆东西在手上,穿过了人来人往,去到了我妹在读的小学里,想透过窗户远远的看她一眼,可我看了好久没找到,那天真是遗憾,但后来这个订书机一直陪着我到了大学。”
孟欣说我在有些时候真的很文艺。我觉得在这段描述里我文艺的不像话。
我是个忠实的妹吹,很多人都知道,我对我妹妹的评价极高。
其实我并不一直都是这样,毕竟当年给她扔脏了的纸尿裤的时候是真的臭,臭不可闻。
所以现在我每次剥削她的时候,都会说“嘤嘤嘤你小时候的纸尿裤都是我扔的你怎么能不帮我。”
小时候的我妹很可爱,从小猫到小乌龟再到小狗的转变过程中,一直都很可爱。但她很惨的是遇到了我。
她惨就惨在遇到了无知且幼稚的我。
我在学习表达情感合理诉求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些疑惑。这句话现在看来,就像是“我国在建设社会主义初期的道路上经历了一些曲折”一样触目惊心,耳不忍闻。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我只记得有洪水猛兽总在伺机而动。每当我试图回顾这段历史时总会避之不及,但我今天决定把它剥开来忏悔我的愧疚,我就得正视它。
那个时候愤怒与哀恸的源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宣泄的出口。
她看着我摔东西,我摔了所有我触手可及并且可以挽回的东西,她看着我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掩面哀嚎,她看着我懊悔的扯头发给自己耳光,她看着我的情绪起伏波动看着我喜怒无常不给自己一点机会。
有的时候她会参与进来,在我痛哭地打她耳光之后毫不客气的打回来,我很欣慰,很欣慰她至始至终都不遗余力的还给了我而不是受住了我的痛苦纠结和拧巴。这让我有了未来可以和她平等对话的机会。
我总是会对她愧疚,我害怕把这些负面的阴暗的敏感带给她,害怕她畏首畏尾小心翼翼的讨好别人,害怕她需要在别人的评价里找到存在感,害怕她怀揣愤怒,愧疚和渴望而不可得来重蹈我的覆辙。
我在二十岁的时候见过光,见过正常女孩子生活过的世界,我了解到正常的喜怒哀乐应该怎么表达,我感受到她们因喜爱而惊呼,因喜悦而开心,因愤怒而生气,因难受而哭泣,我感受到了鲜活的生命,这是个有理有据有方寸的世界,很多人就事论事,光明而坦荡的活着。
我还在二十来岁的时候,听到别人跟我说说:“你的反应情绪是正常的,你跟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不用担心,你是正常的。”
而我走了多久的路才终于听到了这一句话。
我总是试图在我和妹妹独处的时候,告诉她应该怎么避免我犯的错误,我想把我磕磕绊绊了解到的东西,现学现卖塞到她的心里去。
但是当她说“我知道我有时候脾气坏,我会努力改的,但有人一直说我不懂事,可很多事不是看起来那样。”
我呆了很久,我问她,“那你觉得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呢?”
她说“我不知道,我觉得有的时候她是对的,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一直这么讲,很多事情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但我不想解释也不敢说话。”
我沉思良久,只能告诉她“你可以坦荡一点,不要畏畏缩缩,有错就改,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就直接说出来,有些事情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距离和尺度总是不匹配的。
事实上,我在听到她说这句话之后,我一个人躲到一边一下午哭的泣不成声,她终究还是在走我走过的路,终究还是在重蹈我的覆辙,我没能开个好头,我没能教好她,我也没能保护好她,我终究还是让她孤身一人在走路了。
我坐在亮堂堂的太阳里,哭的透湿,太阳晒不干里里外外湿漉漉的我。
我这么多年的歉疚和仿徨终有一天兑现了。
我这个人为了避免纷争和离别,故而六感封闭,稀释情感,我漠视自然法则,看淡血缘,尤忌宗族。总觉世上多一个牵挂的人,就多一份后顾之忧,我时刻精神紧绷害怕被遗落无一日停歇,因而害怕他人阻我绊我,不堪重负,多疑与痛苦相互撕扯,为求正确矫枉过正,不断场景重建推倒重来困囿于心,像黑暗中不停坠落的盲人。
是我妹妹她把我从深渊里推了回来。是她赋予我重任,我得有一个好的带头作用。
我得从脑海中的泥潭里爬出来,从冷漠自私阴暗怨怼的自我中不拖泥带水的滚出来,去拥抱光明,去过正常的生活,我要成为一个希望。
多年以前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妹妹站在门口椅在门框,露出大半个圆圆的脑袋,和半个怯生生的身体,像黑白电影里声画分离的空境。
而我站在寂静无声的荒原里,无端的走进又好像永远走不进画面里。
我妹妹的出生原因很复杂。从前听说是因为我不够懂事不够听话,所以需要一个二胎,大概意思就是大号练废了重新开个小号。后来听说是因为奶奶想要一个孙子。
“二胎”是一个很好的词汇,有的时候它是个借口,有的时候它是个理由。
在2007年的浙江,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消失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都去医院了,并且我突然多了一个妹妹。
我的某个长辈提前回来了,面色不好,我上前询问,她只说,“又是一个xx。”
在那之前我从相册里抠下了她的一张照片一直放在枕头底下收藏当作念想,后来那照片潦草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们将妹妹迎回了家,我时常在想,人生需要分成不同的节点,来对应不同的转折,那天是一个新的节点。
这是个喜忧参半的生活,后话不表。
我依稀记得冬天的时候,她剪了齐耳的短发,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反光,说自己的头像一颗卤蛋,记得她在月明星稀的时候给我擦眼泪让我不要哭,记得她感知我的喜怒哀乐从疑惑不解到感同身受。
有一天她问我说,“你们到底谁才是对的呢,我现在分不清对错了。”
我说:“为什么要分清对错,每个人立场不同,没有对错。”
她说:“那我怎么判断自己站在哪边呢?”
我说:“你不需要站队,没有对错。”
这世上的人都有一颗孤零零的心和一片空荡荡的港湾,当人们靠在一起的时候,心与心相知,人们耳语呢喃,就能知道对方所念所想,而当人们逐渐分离的时候,人们只能大声对话,呼来喝去,当人们分离到互相看不见的时候,就又只剩一颗孤零零的心和一片空荡荡的港湾,只能和自己的回声做伴。
多少年来我总是想要写一写我的妹妹,可提笔却伏案痛哭,终不成文,我怕暴露我的残忍和愧疚,怕暴露自己的无知和幼稚。我总是怕涉及到现实,因为我怕面对现实,面对岌岌可危而又触手可及的现实。
有了妹妹之后我失去了很多东西,比如烤鸭的腿,比如电视的遥控权,可时光它能改变很多,我最后还是变成了不喜欢吃烤鸭,不喜欢看电视的人。
可我的妹妹又是个很成熟懂事的人,她数年如一日的收拾我留下的烂摊子,给予了我很多的安全感。
我唯独念念不忘的,是两次被打断和别人的分离,那两次我没能好好说再见就被打断了,也遗憾至今,因为有些人分离之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如果大固其其真的存在的话,我想带着很多人去一趟,我要在草甸子上晒干我湿漉漉的胸膛,想让父母双亲在土豆香扑面而来的小屋里,睡的天昏地暗,想在春天到来的时候,能够从潮湿的佝偻的身躯里脱离出来,换上轻盈的行囊。
我已二十余岁,现在要去过另一种生活了。鸡飞蛋打,鸡毛蒜皮,生活无非不是一盘韭菜。二十余岁已不奢求父母天伦绕膝之乐,也全然不对未来的婚姻生活抱任何艳羡,不知未来在这世上的哪条路上,我曾追逐的东西倏忽而过,我曾眺望的东西举目茫茫,一时之间,天地无安身立命之目的。
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我的妹妹她未来也会有。当这种心情来临之时,我总希望她能坦然度过,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一切如常。
我也总希望她也能在太阳底下坦荡荡的生活着,活在阳光和阴影的交接处,活在被肯定和被接受里,活在恰到好处的喜怒哀乐里,有理有据,张弛有度,于人生长路中寻一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