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忆父亲

今年清明，我和二哥一用柴刀一用铁锹，奋力推倒、砍除人高的草木。接近半个钟，终于打通了约二十米的通道。站在父亲的墓前，看着苍苔蔓延的碑，一个个的字在我的眼里模糊了……

是谁在前方引领着我勇往直前；是谁给了我心灵上最大的安慰；是谁帮我驱走了黑暗点亮我的心灯……我的父亲犹如一盏灯，领着我走向善良、诚恳、挚爱的康庄大道。

父亲是一名老党员，具体哪一年入党，已记不清。他的生平简历:1950年4月，作为民兵的父亲刚满18岁就参加建国初对盘踞在山子脚陶陇阶残部的缴匪斗争。1956年支援三线建设，在贵县糖场工作，担任过技术员、支部组织委员。1984年担任公安乡人大代表。2011年离世。

从懂事时起，终日和黄土打交道的父亲就给我一个印象——皮肤黝黑、身板单细，这是南方农村人典型的外貌特点。父亲长得不算很高，加上多年的操劳，使父亲看上去显得矮小；但是父亲很能干，他和母亲种了很多的田地，几乎每天他都在外忙活，印象里他只有晚上在家的影子。从小时候起，父亲就灌输给我一种理念：人可以穷但志气却不能输。这句话让我受益至今。1985年春天，时任生产队长的父亲决定把自留地用来种黄麻。他的决定得到了家人的支持。他还向村集体提出承包医院西南方的集体土地扩大黄麻种植规模，签订了租让合同。当年，为了加快进度，父亲像上了发条似的争分夺秒。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多种点，尽早把荒地变绿。”“每天，天刚蒙蒙亮，我们一家人就出发了。肩膀都被勒出了两道红印子，几天就磨出水泡了。路远，我们每天只吃两顿饭，午餐在地里吃，省下的时间都用来赶工。一天下来，常常是上衣浸满汗水，裤子沾满露水，浑身都是湿的。”村人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工夫不付有心人。当年的黄麻收成大好，父亲赢得村人的一片赞誉，“七哥真有眼光”，我们家也接着建起父亲生平的第二座房子。

初中的生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已到中考揭榜时期。以我平时的表现，我对自己信心十足，感觉浑身都发着光。结果我与高中失之交臂。此时的我犹如战败的公鸡。此时，父亲并没有责怪我。他交给我一把锄头，语气平静地说：“明天你上葫芦塘的自留地把它翻一遍”，时令初夏，收完了玉米可以改种红薯，农民都是如此，让土地一茬接一茬变现，哪家的地块空长草没见庄稼，那是罪过，遭左邻右舍白眼的，一旦你地里的草蔓延过邻居地块，地主就不只是给白眼了，在田间发几句微词甚至辱骂，那是符合人们通常做法，不被当做骂人的。我一股劲干了一个上午，就大功告成，心里美滋滋地。怎么也没想到，晚上遭到妈妈的痛骂，说我锄错了地，她还引用邻居女孩的话是谁把我的地弄成这样我不但不感激他还要数落他呢，更让我气炸！临睡时，父亲难得一次地走进我房间，对我说重新找个学校复读吧，我们供你读。父亲的一席话，我简直不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农民之口。此时的我，顿时心潮澎湃，又重拾起信心。在我无助时，不善于表达情感的父亲，简单质朴的几句话，就是我心中的指路明灯。

高三那年的春天，我不幸染上痢疾，多次找医生没能够制止，上课不得安心，在同学劝说下偷偷跑回家。父亲想了很久，帮我找到了一个退居二线在外面开诊所的李医师，服了几次药终于痊愈。当我回校那天，正下着雨，本已说只送我上车的父亲，说话不算话，他穿着蓑衣一直送我到学校。到了学校，他让我带他去班主任家，我感到紧张，却不得不这么做。原来他要亲自代我向班主任说明情况，并表达歉意。我当时没有请假就跑回来，父亲竟然知道，却一直不露声色。后来班主任释怀，说自己一直不知道呢还以为是旷课逃学的。父亲用一言一行告诉我，身体要紧，也要知道尊重师长，有礼有节，才能够赢得他人理解。

当我顺利考上大学，他终于长舒了口气，脸上常常绽放出自豪的微笑，好像买彩票中了大奖，整天眉飞色舞的。有一次我因意气用事违法了，父亲一夜睡不着，第二天搭乘班车转了两次车赶到我工作的地方，看到我安然无恙，紧张的心才稍微安顿了。那天，与人喝酒，大醉而归。遭到老婆的痛批和惩罚。特别真后悔的是，后来一起喝酒的副所长因过量酗酒而猝死了，想起来有点心有余悸。喝那么多有什么名堂，爱护身体就是爱护家人啊，他痛心地回忆自己唯一喝酒过头那是去同村你四叔家那晚上太难受了所以以后就从不敢沾了。话过三家离天八百八，在乡人口中我已是锒铛入狱般狼狈，我讲起酒后和人起争执乱事引来警察处制方停止的经过。“不要做出头椽子”，这是事后父亲甩给我的话亲者痛仇者快知道吗，你在外面听不到我在家听到人家那样议论你哪难受死了，父亲的话如同一杯冰水灌下，凉意渗透了肌肤、渗进五脏六腑。后来父亲听说我执意在外面发展不顾老房子，他愤愤地说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它坍塌？

父亲曾经用八姑爷的话教导我外面要有（房）家里也要有（房），可惜，当初自己太聪明了，一心想在外面建房而不听他的劝告翻盖老屋，心里一点也听不进去还怪他们老糊涂不懂得外面的好，给父亲生前留下深深地遗憾。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父亲临去世前也显示出坚强与稳重的一面，让人难忘。据母亲回忆，他曾找人掐算一番，对自己的去留，已有所准备。对于自己这半年多的医疗费用，他一一交待清楚给老伴，对属于兄弟们付的那部分，总是交待要及时结清，他常常说“亲兄弟要明算账，不要隔一年半载才想到”的一句话。关于自己余钱的存放、田地的出入、人情的来往，他都对老伴、对八叔十叔及小叔、对儿子们一一交代清楚，以防患于未然。他离世前，没有多余的话，泰然处之；很听话，叫他吃粥就吃，叫他喝水就喝水，叫他服药就服药，一副很自然样子，与生命作斗争的强烈愿望。“知子莫若父”父亲他懂得孩子的长短，离世前一天，看到大雨要来哦我想要上屋顶盖回天窗，他一听到马上阻止我的行动——说你不会让你哥哥去做吧。

感谢您，我的父亲！是您拯救了我脆弱的心灵；是您鼓起了我扬帆的斗志；是您点燃了我心中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