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将军,咱能有点出息么?还能不能好好赏个夜景了?
因着曲尧一战大获全胜,这一年的花灯节较之以往更是壮观,十里长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犹如白昼,各式花灯造型美观,新颖别致,玲珑剔透,直叫人看花眼。司马信带着苏念挤在人群中,心里琢磨着,乱糟糟的一年总算过去了,应是要纪念一下的。这般想着,竟又行至了那卖花灯的摊位前。抬眼见,一对璧人闯入视线,那摊主立时便认出他俩来,毕竟如此俊美的公子和俏丽的小姐可不常见。
“公子,那琉璃灯令妹可还喜欢?”摊主笑盈盈的问到。
被他一问,司马信登时红了脸,那时自己为了日后能再见才编了这理由,如今苏念寄身侯府已久,府中女眷除了她便是常来的司马霖,哪里来的妹妹?不由得结巴起来,苏念憋笑的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捂着唇浅笑,司马信见此情形差点咬了舌头。
忽的人潮中一阵骚动,紧接着被人一挤,苏念便摔进了司马信怀里,饶是司马信体魄健硕,也仍是歪了歪身子,只如此虽接住了苏念,二人也更贴近了彼此,他的手恰巧搂住苏念的纤细的腰肢,胸膛处感受着她的柔软,扑鼻而来的是昙花清冽的香味,他只觉脑子里嗡嗡直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冒出烟来,红透的脸也快烧的喷出火来。不待他反应,苏念已挣着站稳了身子,娇羞着捋了额间碎发,正欲言语,却看到鲜红的血从司马信鼻中流出。而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窘样,依然沉浸在方才的馨香里。
“公子…你…鼻衄了……”苏念见他还在神游,忍不住提醒道。
司马信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自怀中摸出手帕,胡乱抹着,苏念见他这般呆愣,只觉这人一下子可爱起来,径自摸出亲手绣的手绢,仔细替他擦拭,唯恐将他弄疼。司马信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战时受伤也不过是自己止血包扎一番,便又投入无尽的搏杀,眼下苏念如此温柔,倒真衬得他粗野了。
只是这少年血气方刚,好一会儿了还没止住血,这下苏念真慌了,虽说鼻衄不是大事,总止不住也不是办法,又见他痴傻的模样,想来是根本没当回事儿,于是心一横,踮起脚尖,左手附上他后脑,将他往下拉低,再将撕下的手绢碎片裹紧塞进他鼻中,这才渐渐止住血,心也安了下来。
这一番下来,竟是出了身汗,微风飘来顿感凉意,忍不住一个寒噤,赶紧裹了裹外袍。眼看司马信这模样,是不适宜再继续夜游了,只好拉着他往回走。
转身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二人未及反应,那人便将摆出禁言的手势,却不是孟沁泷又是谁?她只着了寻常贵族的服侍,身后也只跟两名侍女,但从身形看,定是武艺高强之人,想来应是悄悄溜出来的。见两人正欲离开,又见司马信鼻中塞着绢布,七窍玲珑心一转,便已猜到八九分,司马信在苏念面前那傻乎乎的劲儿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轻咳两声转移自己险些没忍住的笑意,左右也没人陪着夜游,索性提意回侯府去,兴许还能见到她的宥王叔也说不定?自大婚以来,每逢佳节,只要不被孟笠生召进宫,孟笠枭都是陪着司马霖回侯府的,她这王叔有多宠妻,便是瞎子也闻的出来。反正这时宫门也已下钥,回是回不去了。
果然,刚到正堂便看到司马霖在拭剑,小公主开心的蹦过去,一口一声“霖姐姐”,听着那叫一个暖心。按说司马霖嫁给孟笠枭,她应是称王妃的,再不然也是该称叔母的,怎奈小公主一阵儿撒娇耍赖,说是司马霖也不比她大多少,叫姐姐多亲切,怎么哄都不乐意换,孟笠枭向来是疼极了这丫头,念她年少也不与她争,于是便这般喊了这几年,而今仍是没打算改口的意思,纵然无奈也是枉然了。
听闻小公主驾临侯府,司马攸连棋都没下完,便急匆匆的来到正堂,身后跟着一脸笑意的宥王孟笠枭。
“宥王叔。”
声音是无可挑剔的悦耳,可听在孟笠枭耳朵里总不是滋味儿,自己也没那么沧桑嘛。
见礼完,孟笠枭忽然注意到苏念,心像是被无端思绪牵引着,竟一时愣了神,司马霖瞧在眼里也不点破,只思虑到应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又想到此前司马攸让打探苏念身份,却被接二连三的事给搅和得也没顾得上,现下应是时候了。
已至深夜,宥王夫妇正欲歇下,却被一阵敲门声扰了睡意。司马霖虽不情愿,也还是披了外袍开了门,可并没有见到人,正疑惑间,见门槛处塞着一张小小的布料,她拾起来摩梭了几下,又打量一番,确定这是曲尧国人用来御寒的金兽皮,登时警觉起来。她知道司马攸早已把赫兰丹夫与萧小宛连带着燕阡川接来帝都,尤其肃王一事,幸得燕阡川相助才能平息的如此之快,但巴尔王夫妇却是一直未曾见到,能避开侯府守卫将这金兽皮送到门前的,必然是燕阡川,那么背后之人也只能是巴尔王,只是意欲何为呢?
司马霖皱了皱眉,转身到内屋穿上外衣与袍子,同孟笠枭说有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孟笠枭也不多问,他历来不多过问她的事,若是她愿讲自己便听着,若是不愿,自己也一样宠着,杀人放火也都宠着!自己媳妇儿,总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司马霖出了侯府不远,便遇上了燕阡川,司马霖只在司马若那里听过这人的江湖往事,无非是打打杀杀,为名也好为利也好,对此她并没有太大兴趣,但念在他此前相帮,仍是一礼以示诚意,燕阡川也还一礼。她一路跟着燕阡川来到城南一处赌坊,穿过主厅去到后院,来到一处枯井旁,再下到井底,又行了约一刻钟,才来到密室,她在心里默了默,应是已经出了城,但地上会是哪儿呢?
不出所料,等待她的人正是赫兰丹夫与萧小宛。
她只在幼时见过赫兰丹夫一次,记忆早已模糊,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猛虎老了,已经没有当初锋利的齿牙了。不同于上次在云峦洞中,燕阡川这次并没有退出密室,而是从腰带暗格处摸出一枚簪花钉递给了司马霖,她接过来仔细瞧着,心中泛起阵阵惊奇,这簪花钉做的无比精致,花尖处甚是锋利,却不是暗器又是什么?她不解的看着赫兰丹夫,见他朝燕阡川点点头,随后便听他道出了这簪花钉的由来。司马霖听得心惊,却是在千丈崖那晚,有人在司马信与商荼离开之后进入洞中,企图杀掉巴尔王夫妇,幸得燕阡川护着才幸免遇难,但那女子武功奇高,燕阡川艰难的护着两人,却还是被那人伤了赫兰丹夫,好在没伤到筋骨,待退进了甬道,燕阡川才借着道内狭窄略占上风,击退那人,他却为暗器所伤。说着挽起左手衣袖,露出小臂上褐色的伤疤。司马霖后背一凉,这簪花钉虽小,竟是沾了剧毒,若非燕阡川功力深厚,这会儿怕早已不知道身死何处了。
“确定是女子?”司马霖有些难以置信,燕阡川成名江湖已久,司马若尚无绝对把握胜他,会是怎样的女子竟能伤了他?
燕阡川点点头,赫兰丹夫与萧小宛也很肯定来人定是女子,毋庸置疑。司马霖深知眼前三人断不会说谎,若非确信也断不会如此肯定,这倒让她心下茫然起来,于是将这簪花钉的样式描了图,待回府后再行商议。她将图稿揣入怀中,眼里又升出好奇来,不待她开口,只听萧小宛温和的说道:“王妃不如从这扇门离去。”她微微颔首一礼,推了那扇门,顺着通道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但见头顶落下一抹月光,她顺着月光运气轻功一跃而上,眼前所见,竟是云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