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酒，岁月如歌

            入口的酒，却变成了往事，一一地在我心头游走。——题记

        今天雨。听说这样的雨要下一礼拜，掐指算来，入梅已快两周了。出租车的电台里说：“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听听就很浪漫，于是雨季的郁闷随之一扫而空。下车时，因为没带伞，就在雨中连奔带跑地奔到家中。一边打开电吹风吹头发，一边打开酒柜拿黄酒准备温着吃，加糖，加鸡蛋，再加姜丝，是我冬天的专属喝法，即可袪湿，又能御寒。今天不冷，但是潮湿，于是我又给自己加多了一个喝酒的理由。遂想起古代盛唐的杯盏中，藏的也是生活。饮者随身携带酒壶、酒盏，可当街共饮，不拘形式和地点，不分阶级和贵贱。在彼时，饮酒是柴米油盐的生活，也是一种恣意的姿态，气象万千之中容得下一杯酒，也能包容每一位醉酒癫狂的人。醉者神全，人酒合一，这是以老庄思想为主的中国酒神精神的最佳诠释，毕竟道家思想向来对酒有着最全面的哲学阐述。诗意飞扬的盛世，无疑是最能诠释这一酒神精神的时代。象古龙笔下 《萧十一郎》中的风四娘的英姿至今令人难忘：“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古人说：“天不禁人富贵，而禁人清闲，人自不闲耳。”  仔细想想，人这一生，有多少富贵荣华，自古以来就不是老天可以左右的，而清闲与否，犹如杯中之酒，有人执着于个中滋味，所以不得清闲。若能安安静静地品酌一杯美酒，你会发现，生活中有很多东西都是不必要的，心在娑婆世界中需要一点水的灵性去滋润，心的空灵在神秘莫测的酒香中，会欣然蕴藉。“耳目宽则天地窄”，世人太多地去用眼、耳看、听世界，人的欲望正是因为见过太多繁华而愈发增多，倒不如在静谧的午夜，品一杯酒，让心在空灵的状态下，品尝百味，蓦然发现，所有的人情往来、贤德愚鲁，均随着滑入喉中的液体，在一点点地淡化，一点点地消融……

        开心的时候可以喝酒。 在人生少有的一些欢畅时刻，大多是夜晚，在月色与琴音之间，同三两个能真正谈天的朋友坐在一起，敞开心扉，举止随意，毫无顾忌，甚为快乐。彼时，眼前都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人，或相识多年，或一见如故。谁也不在意礼仪细节，“一个将两脚高高地搁在桌上，一个坐在窗槛上，一个坐在地板上，将睡椅上的垫子搬下来当褥子用”，安闲舒适，心旌荡漾。“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唐朝诗人白居易用他那极具想象力的妙笔描绘出了一副饮酒欢聚，其乐融融的景象。三五友人欢笑相聚，把酒临风，在北风呼啸的寒冬，围坐在炉火旁，举杯相邀，一口热酒下肚，一股暖暖的味道随即温暖心里，此刻，一种感觉油然而生，只觉得天地之大，也不过如此，一切尽在这小小的酒杯中，人生能得此情此景，夫复何求？

        忧郁的时候也可以喝酒。歌德说：“人是一明一暗的相交”，有时拼命去努力，可能只是缺乏内心的安全感，或者为了自由牺牲了自由。尼采说：“我爱自由和新鲜土地上的空气；我宁愿睡在牛皮上，胜似睡在他们的体面和尊严上。”当心里觉得烦闷，又无可奈何之时，空气中似乎总是传递着“奔向远方”的呼唤。可是，如果内心从来没有获得过平静，真正的远方又在哪里呢？可是这个答案，对于本就来自远方的葡萄酒来说，就是“你若不能向我走来，我便向你走去吧……”于是便有了“酒伴一生”的一个又一个故事。

        听朋友说，前几天在《乐队的夏天》节目中，面孔乐队请来了“中国摇滚第一女声”罗琦，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改编的《欢乐颂》，唱得又躁又疼。坐在台下的老狼望着昔日的好友，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奔涌而出。岁月催人老，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青春时代。已经50岁的老狼哽咽着说道：“我特别感动，这一路走来，太多的故事。今天看到罗琦和老面孔在一块，往事一幕幕映在眼前。”因为他们这群人曾经一起活过，躁过，也颓过。民谣女神叶蓓曾对人说：“老狼跟别人不同的是，几乎他唱的每一首歌都像是属于他自己的，里面有他想要表达的东西。”“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一曲《同桌的你》经由老狼的吟唱，成为八九十年代一群人的青春记忆，暗藏了许多人心底的暗涌。在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每个大学宿舍里总有一个关于老狼的记忆。老狼表达的是自己的青春，他被朋友形容为“充满浪漫情怀的诗人，读《在路上》，一开口就是远方。”

      相比老狼，我听姜育恒的歌更早一些，每每提到他，很多人的青春瞬间会被唤醒，一个时代的歌神用他独有的忧郁和穿透力十足的歌喉，在无数个深夜，安抚过太多无处安放的灵魂。如果你喜欢姜育恒，那么你会发现他的很多歌曲都与酒有关。从《但愿长醉》到《跟往事干杯》，从《爱在酒中》到《别让我一个人醉》，都透着爱情或人生的醉意。姜育恒歌中的酒，更多的是用来消融人们心中的块垒，让痛苦不再沉重。其实，他的歌何尝不是一坛陈年佳酿？饮上一杯，心境就会转为平淡。

      1984年，姜育恒出了第一张唱片，一炮而红，在《跟往事干杯》中，他唱道：“人生际遇就像酒，有的苦有的烈，这样的滋味，你我早晚要体会，干杯，朋友，就让那一切成流水，明天的酒杯莫要再装着昨天的伤悲。”后来出的那首《别让我一个人醉》中唱道：“将我的快乐 ，我的痛，斟进你手中酒，把你的希望， 你的梦，慢慢靠在我怀中，将你的失落 ，你的苦，一杯一杯敬我。人生像醇酒，有时浓烈有时薄，多情岁月 ，滴滴在心头，别让我一个人醉，别让我一个人走。”

      早年的漂泊，中年的没落，让姜育恒的经历跌宕起伏，也让他的歌声中充满了失而不得的无奈和浓得化不开的忧伤，更让我们在这深情款款中得以参悟爱的真谛。我喜欢听他的朗诵，象《最后一次等待》、《戒烟如你》和《有空来坐坐》。也许是物以稀为贵吧，口白形式的歌很少，所以我感觉他的口白比他的歌声更动人。在他娓娓的诉说里，我们可以听到令人伤感的初恋故事、恋而不得的伤痛感受和“闲敲棋子落灯花”的等待心情。姜育恒的独白，与其说他是在倾诉字里行间的故事，还不如说他是在用声音给听者画了一幅画，由听者各自意会的写意画。

      “……其实只是想知道，妳过得好吗？妳快乐吗？因为妳总是我这一生里，最初的爱。下雨了，冬夜的雨，听来就冷，还是再喝一杯吧，但是入口的酒，却变成了往事，一一地在我心头游走。那一年如果不分开，不知道今天，我们是不是还相爱，人生不能假设，也无法重来，也许，也许这样的安排最好。……”凄美伤感的背景音乐，姜育恒用低沉、忧伤又磁性的深情独白，撞击着聆听者最柔弱的内心。听完，仿佛回忆就在昨天，爱，恨，青春，一去再也复返了。或许是性格使然，他的歌声伴着淡淡的忧伤已融入我的生命。有段时间，要听着他的歌才能入睡。似乎，他的歌声有种抚慰的力量，能让我安然的进入梦乡。那么些年已然轻飘飘地逝去，而当年的歌却留下了沉甸甸的过往。一首又一首，仿若美酒兑着咖啡，一杯又一杯。而生活总是会让人放弃很多东西，有时，包括一种习惯。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听着歌入睡了，若不是上网，怕连唱歌都忘了，此时，当旋律想起，姜育恒的歌又从记忆深处泛腾，让很多往事在生命中鲜活起来。窗外，浦江上恰好有游船驶过，上面“沙洲优黄”几个大字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我知道，那也是一种陈年的老酒，有故事的酒。其实我依然希望，可以在这样一个仲夏黄梅雨天的夜里，端一盏淡淡的黄酒，伴着幽幽的灯光，抑或就在这样的黑暗里，和你一起凭栏，聆听姜育恒。而就在蓦然回首的刹那，你的心，是否也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