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披麻戴孝

她走得很安详，很平静。没有受重大疾病的折磨，没有瘫痪在床，就是岁数大了，可能是真的累了，想去另外一个世界歇息了，在她98岁生日的前一天下午，终究没熬过去，丢下了满屋子的亲人。她五世同堂，我是她的重孙子。我叫她老奶。

今天是下葬的日子，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披麻戴孝，郑重其事地参加亲人的葬礼。很多礼节我不懂，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听着，长辈们做什么，我跟着做什么。

当哀乐奏响的时候，厅堂里传来了阵阵哭声，甚至是嚎啕大哭，走路都得需要人搀扶着，尤其是老奶的三个儿子，老奶这一生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我的爷爷是她的大儿子，五爷二儿子，九爷小儿子。

拉着棺材的三轮车，准备上路了，爷爷回头正对着，要跪下磕头，一向腿疼的他，不能像年轻人一样说跪下就跪下，需要用手去挪动腿，最后都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我害怕他因席间喝了点酒，头会杵下去，连忙跑过去双手扶着爷爷的胳膊，他泪眼滂沱，嘴里喊着“我的老妈呀，我的老妈呀……”我也跟着哭了起来，几乎没怎么见过爷爷哭的样子，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呀，走了，永远地离开了人世，再也看不到了，作为他的大儿子，怎么能不伤心欲绝，痛哭流涕呢！

九爷抱着老奶的遗像痛哭失声，老奶生前一直是跟小儿子住在一起的，每天接触，自然感情更为深厚些，瘫坐在地上，哭着喊着叫着，旁边我的两个叔一左一右搀扶着，向前走着。

子孙后代还有村里人，浩浩荡荡的队伍，穿着孝服，顶着白头巾，走出了巷子口，在大路上，车子停下来了，请的乐队，有弹的有吹的有唱的有演的，我们按照辈分一行一行跪在地上，最后起身又围着棺材车转了三圈，几步一跪，完成了仪式后，一起走向九爷的地里。

几个壮汉把棺材抬进来了，走到了老爷的坟旁，老爷走得早，二十多年前了，我那时候才上小学，如今又添一座新坟，老奶来陪伴老爷了，她要和老爷团聚了，又一次在一起，这一次是永远。

曾经一度以为，亲人会永远都在，曾经总觉得死亡离我很遥远，这一次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上个周五晚上，去看老奶了，听着她缓慢的呼吸声，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样子，看着她孤独的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甚至都有点害怕，不敢向前多看几眼，还清晰地记得那晚上我和爸爸跑遍了一家又一家的诊所药店，要买医生交代的竹鲜沥口服液，终于在华为药店要关门的前一刻买到了，我和爸爸急忙往回赶，仿佛手里拿着的就是救命神药，多么希望奇迹可以发生，多么希望老奶成为村里的第一个百岁老人，多么希望下一个过新年的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看望她，陪她聊聊天。

可是一切都成为回忆了，斯人已逝，阴阳两隔，老奶真的走了，真的再也看不到了，希望她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一切都好。

人生就是一个轮回，生老病死，穷人富人谁也逃不过，躲不过，总要经历那一遭。活着的人，悼念亡者的同时，也别忘了珍惜身边的人，好好活着，好好对待亲人，才能在走向死亡的时候不留遗憾啊！

老奶，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