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谅解,不被理解,但依然要快乐

211101有风

1,与怨恨相生的母亲

母亲遭受的原生家庭的痛,说了很多年。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弟弟,甚至于是父亲都很厌烦,心想都过来了,何必还在过去的回忆里出不来。

家里一直都没有人理解母亲。

我觉得我得帮助母亲解开心结。

有时候听着她絮絮叨叨,也会有大片大片的心疼,尝试着站在她的角度去感受。如果是我怕是都不能健康存活下来。

后来尝试帮助母亲,站在社会道德的制高点,告诉她要放宽心,珍惜当下。外公外婆已经老了,不要计较了。很显然是没有用的,并且还会让情况更糟糕。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这实际会产生二次伤害和三次伤害。

后来尝试干脆不插嘴,只是默默地听着。母亲一直诉说着,一直没有停歇,持续说了两个小时。

我一边惊叹于母亲的记性,岁月长河中破碎是是非非,母亲连当时的表情都能记得清晰。不知道是否因为长期回忆的原因,又或者是处于心理对自己的保护机制,意识让自己记住。

我意识到,母亲不过是想找个聆听者。一直以为她无法像现在的女性能够独立的排解,如果是现在,或许可以写出来,去读书,去旅游也许这些都是好的办法。

但像母亲这样的苦命女人,她能怎么排解呢?没有朋友,只有一双儿女,没有爱好,只有忙忙碌碌,没有方式,只有絮絮叨叨。

很有冲动,尝试把这些写下来,把母亲的故事写下来,让她有个安慰,有个聆听者。但我害怕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感受力。

说完后,母亲的眉目终于舒展开来了。倾听也许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还以为一切该结束了。

然而没想到,母亲的情况还会反复。大姨打来责怪的电话,依然会让妈妈彻底崩溃。我只能躲着。听着母亲无尽的愁怨,我的理解再次变成不理解,我的心疼再次变成厌恶。我再次放弃所有的尝试和想要去尝试的欲望。

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大姨打的电话,母亲彻底崩溃。她忍不住再次无穷无尽的聊着,过往的一切一切。那都是些沉痛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往事,听起来除了想问自己为什么活着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我做不到像母亲那一辈人,可以一边痛苦着,一边继续挣扎活着。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神奇力量。

我一直觉得生活里要有一点阳光,那些已经过去的,无能为力的,忘记就好。记住只有痛,像溃烂的伤口,让身边人也不好受。

父亲也不爱听母亲的唠叨,听到会直接制止。哪怕是曾经一起挨过时光的同行人,没有人想要记住。

一切表明,我没有问题。因为没有人爱听这些,也没有人理解这些。我一直以为问题在母亲身上。

但她是我的母亲。

我唯独不出声,我没有办法去评判,然后假装有兴趣。我不能制止这一切的发生,因为我可能是母亲唯一倾诉的对象。她老了,她无处安放这些痛苦,我不能任由她的伤口溃烂。

但我真的不喜欢听这些,听的时候很烦躁,希望时光过得再快一些。我觉得这些似乎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慢性的伤害,我也无法排解。母亲的诉说,也会让我长久痛苦着。

苦在她为什么不能独立排解,苦在她为什么还要把这样的怨恨传达给我,我是她的女儿呀!

有时候总觉得母亲身上的事,在我的身上,可能会不可避免地也生根发芽,然后将来我的女儿也要承接我所经历的一切。

这是一个恶性遗传,比相貌,比脾气还要可怕。

我一直痛苦着母亲的痛苦。我们都深陷其中,我们都不可自拔,我们也都无法自渡。我以为这将是我们终其一生的痛苦。

直到看到一篇文章《永远不要劝别人原谅他的父母》,我震惊了,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同时也是狠狠伤害了母亲。

有关母亲的痛苦,和母亲的父母一辈的恩怨。母亲口中没有爱,没有感恩,只有满满的怨恨与害怕。哪怕如今她的父母已经年过八十。

现在想来,我真的是个糟糕的女儿,我没有经历那些,有什么资格去评论,去规劝呢?

母亲家里有五个孩子,她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还有两个弟弟。小时候家境在当地并不算太差,别人家还吃不饱,母亲家已经可以拿着稻箩成堆成堆地晒粮食。哪怕如此,母亲从未吃过饱餐。在那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年代,母亲的待遇可想而知。

母亲的姐姐很早就出去工作了,对她的印象并不深。母亲忍受不了的是她与她妹妹极度不同的待遇。母亲13岁就没有上学了,一直给家里做事。不是去塑料厂做工,就是一整天挨饿去稻田里捡稻子。

而妹妹正在上学。

后来母亲嫁人了,境地并没有改变。肆无忌惮要了一大笔彩礼,但没有任何嫁妆。而这边的所有彩礼都是以父亲的名字借的。没错,结完婚后,母亲再努力还自己的彩礼钱。

而妹妹出嫁时,嫁妆丰厚到让人瞠目。

后来父亲出去打工,母亲一个人在家张罗,那个时候我已经出生。彼时,母亲还怀着弟弟。父亲没有赶回来,母亲跪求自己的父母,能不能在她生产的时候过来照顾几天。

被拒绝了,理由是要去给还有三个月要照顾生产的妹妹。

这一切也许还不是伤害母亲并不很重,因为可以尝试遗忘。但外公给她的言语伤害太重太沉,比那些挥舞的棍棒,比那些毫不顾忌的举动,还要沉痛。

那些随口的,连续不断的,理所应该的语言暴力,导致母亲以后的人生,战战兢兢,极度没有自信心和安全感。

甚至面对说话声声音大一些的人,母亲都会颤抖;

对于自己熟练到不行的厨艺,也是没有丝毫信心,对于我们的夸赞,母亲质疑并且抗拒;

没有听清的话,常常被母亲理解成对她的指责和瞧不起……

以前,我只会在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位置理解母亲,就连她自己的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无关的外人。

直到看到文中这样的话:

情绪消极或积极,这其实没什么,重要的是否依然还有力量。

在怨恨,愤怒,悲伤,甚至绝望里,感受到你的力量。因为这些看似消极的情绪,也是一件需要力量的事,也是一个人生命力的一部分。

当时看到就有种被治愈,被释放,被理解的力量。我也一度以为自己是异类,生活中总会有那么多的悲伤,会有那么多敏感的神经,但这一切都不过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了。

一直不敢跟人提起的那段青葱岁月,那个时候并没有感受多少快乐。日记里,文章里都是些灰色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位极度颓废的朋友。两个人一起悲伤到天亮,两个人一起敏感到别人的一个眼神,两个人一起难过到考好了产生对可能考差的忧虑。

在一起聊天都是悲伤的秘密。

后来一直疑惑我和她的友谊为什么能存在那么久。现在才明白过来,那是生长的力量,是我需要的力量。

而同样母亲的人生,我不需要想着如何去帮助母亲谅解外公外婆,我也不需要想着怎么开导。只需要陪着她,相信她,我不能评论,也不能安慰,她的痛只能她一个人承担,我帮不了她。

她会与与自己的坏情绪好好相处,并永远保持旺盛的生命力。

这也是母亲为什么可以一边痛苦着,一边努力生活着。苦难不过是生活的常态,与苦难共生共存,才是生活的真谛。

2,被人捆绑的梦想

想着自己从公司出去。但母亲不看好,不看好我的能力,不看好我跟雪的合作力,不看好我看人的能力。在她的眼里,这一生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冒险,也不得有一点一滴的失误。所以必须小心翼翼,谨慎万分。

我知道母亲的话语不应该阻挡我,更不应该影响我。可是无奈,我的心情很受影响。工作中有委屈,应该继续忍受。可以抱怨当下的不好,但须得继续。

显然我做不到。

我也知道,我的人生应当由我自己来负责。

道理都懂。

可是又能怎么样?我生活的环境,我看过的书,我受过的教育,都我希望爱的人理解和支持我,需要很多外在的力量,我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我也是在这样一直压抑的情况下生长,希望能够用一件事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对的,是能干的。

可是越证明越是糟糕,越是糟糕越是力量弱小。这是个恶性循环。

我可以做到接受出去后的各种困难,我也可以做到接受出去后失败的困境,但我却做不到接受母亲的质疑,母亲的絮叨和又一次预料的无用。

真的,很早就知道,母亲的想法和看法,很多都是错的。可那又怎么样,哪怕是错的,我也听了很多年,照做了很多年。因为不听话在我心里是最大的错事。

母亲又说出了那句,那不用我带孩子了。又是这句,像是威胁。自己出去,明明会很忙很忙,她却说,我应该有时间可以自己带孩子了。她说我们所谓的事业不过是两个孩子的妈妈,都迫于没有人没有时间带孩子的一种自我安慰的消遣。言里言外,都是鄙夷和不屑。

被自己的妈妈鄙夷。

其实这也应该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我应该不需要太难过。不被自己的母亲理解很正常,我不需要苦苦追求,并想在这一生致力于让自己的母亲理解,认可我。

不理解,不认可我的人多的去了,不在乎母亲一个。真的。我的人生目标并不在于此,而是在更远的方向,致力于让自己真切的希望。

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奔跑吧,或许从现在开始,我需要做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了,一个让人操心,费心的孩子了,不想再做那个可以放心到随意鄙夷,不爱惜的孩子了。

明显,我要开始坦然接受自己,学着与自己的情绪相处。

因为我有权利不被母亲理解和认可,哪怕这样我依然可以过得很好。这些沉重而艰难的目标,我可以放下,花费更多的精力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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