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宝钗红玉心思巧设计,黛玉探春流露真性情(十二)

我来品味一下这首《葬花吟》: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在这暮春四月,人们都喜欢初春三月的姹紫嫣红,但很少有人会知道他们的残红凋零。世人只喜欢含苞斗艳,却看不见落红有情。或者飘过香榭平湖,或者沾于绣帘阶前,绽放是它生命的一部分,凋零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毕竟它们将五彩春光留在人间世,也将最美的一瞬留在百态里。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因为怜惜暮春,所以愁绪满怀,因为是“闺中女儿”,所以无处释怀。满目落红太过可惜,以至于不忍践踏。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即使年年花开花落,今年之花已不是去年之花,明年之花也不是今年之花。即使每年的桃李榆柳都未曾改变,年年花开不同花,人又怎么预料未知的命运呢?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就连那画梁间的无情飞燕,也来啄取落红垒窝,等到明年,人去巢空,又有谁知道这些曾经的落红和香巢?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花的价值,就在绽放,人的价值,又在哪里?花为了绽放尚且不惧怕风刀霜剑,人难道就要惧怕漂泊之苦吗?况且一时绽放,绽放之后,又在哪里去寻觅曾经的人,曾经的花呢?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没有人替落花感伤,我来替它感伤;没有人将落花埋葬,我来替他埋葬。那花锄上的泪水,空枝上的血痕,更增加了如此的愁绪。不管是无语的杜鹃,还是壁前的青灯,还是被冷雨敲打的窗棂,都是悼念落花的心声。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虽然落花已葬,花魂孩子啊,它已经散布在着我那无限的怜春里,已经飘散在我那忧愁的恼春中。对着庭外唱出这首心声,才发现是那缠绕着怜春和恼春的花魂、鸟魂。不禁笑自己过于愚蠢痴傻,鸟不能言,花不可语,有哪里来的花魂和鸟魂呢?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只愿我生出双翼,随花而去,到那杳无边际的离恨天尽头,有没有收留残红和我的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掊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还是用锦囊将这些落红收起来吧!然后用一捧净土埋葬了这暮春的风流。这样清洁的来去,总比掉在泥潭渠沟里面好得多吧。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你们尚且有我来埋葬你们,又有谁能知道我何时生命离去?我用一腔痴气来埋葬着无限残红,又有谁在将来埋葬我这残躯呢?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你看着春残落红飘零的日子,就是所有红颜薄命的离去时节。这新开将要飘零的落户那个,怎么会知道已经掩埋的残红和它陪伴的残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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