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书法老师提供的书单中,最让我感兴趣的就是这一本。或许这源于父亲对我的影响,他常对我说,齐白石老人说过:“学我者死,像我者活”。我不知道齐白石大师是不是真的这么讲过,但是这句话连通齐白石的大名印刻到了我的记忆中。
这本书带我走进了一位活了93岁的艺术大师的生命长河中,去贪婪而好奇地想去采撷他成就背后的宝石。而最终深受感动的是他求真的那份坚韧、朴实以及浪漫情怀,以及那个年代的历史与个人命运的交错共振。
《白石老人自述》是齐白石自述,张次溪笔录而成。我买的版本是2020年,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版本,共96千字。
齐白石(1864年-1957年),原名纯芝,字渭清、兰亭,后改名璜,字濒生,别号白石山人、寄萍堂主人、借山吟馆主者等。出生于湖南湘潭。白石老人的自述止于1948年。本次出版以人民美术出版社1962年版《白石老人自述》为底本。
白石老人的自述朴实无华,让我了解了一代大师的生平脉络。他老人家诗书画刻都浑然天成,拙朴自然。高尚真实的的人品性情在他的热爱与追求中始终如一,令人钦佩,值得效仿和学习。人物传记类信息量庞大,本文仅摘录一些关于诗书画刻方面的文字请大家共同感受一下白石老人。
读书
四岁的冬天起,一直到七岁,这三年由我祖父教我识字。他自己认识的字全部教完了。(P17)
八岁,外祖父的蒙馆里学习。外祖父教我先读了一本《四言杂字》,随后又读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我们家乡把只读不写,也不讲解的书,叫做“白口子”书。(P21)
那时读书是拿着书本,拼命地死读,读熟了要背书。背的时候,要顺流而出,嘴里不许打咕噜。(P21)
家里人手不够用,读了不到一年的书,就此停止了。我在家里帮着做事,又要上山砍柴,一天到晚,也够忙的。偶尔有了闲工夫,我总忘不了读书,把外祖父教过我的几本书,从头至尾,重复地温习。(P24)
读《唐诗三百首》:实在说来,是他(陈少蕃老师)的教法好,讲了读,读了背,背了写,循序渐进,所以读熟一首,就明白一首的意思,这样既不会忘掉,又懂得好处在哪里。《唐诗三百首》读完之后,接着读了《孟子》。少番师又叫我在闲暇时看看《聊斋志异》一类的小说,还时常给我讲讲唐宋八家的古文。我觉得这样的读书真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了。(P52)
画画
五岁,登着凳子,在同学那边找到了一张包过东西的薄竹纸,覆在画像上面,用笔勾影出来。画好一看,这回画的真不错,和原像简直是一般无二,同学叫我另画一张给他,我也照画了。从此我对于画画,感觉着莫大的兴趣。
同学到蒙馆里一宣传,别的同学也都来请我画了。我就常常撕了写字本,裁开了,半张纸半张纸地画,最先画的是星斗塘常见的一位钓鱼老头,画了多少遍,把他面貌身形,都画的很像。接着又画了花卉、草木、飞禽、走兽、虫鱼等等,凡是眼睛里看见过的东西,都把它们画了出来。
我的画瘾,已是很深,戒掉是办不到的,只有满处去找包皮质一类的,偷偷地画,却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尽量去撕写字本了。
那时雕花匠所雕的花样,差不多都是千篇一律。我以为这些老一套的玩艺儿,雕来雕去,雕个没完,终究人要看得腻烦的。我就想法换个样子,在花篮上面,加些葡萄石榴桃梅李杏等果子,或牡丹芍药梅兰竹菊等花木。人物从绣像小说的插图里,勾摹出来,都是些历史故事。还搬用我平日里常画的飞禽走兽、草木虫鱼,加些布景,构成图稿。我运用脑子里所想到的,造出许多新的花样,雕成之后,果然人都夸奖我说好。我高兴极了,益发地大胆创造起来。
在一个主顾家中,无意间见到一部乾隆年间翻刻的《芥子园画谱》。
想准了主意,就向主顾家借了来,跟母亲商量,在我挣来的工资里,匀出些钱,买了点薄竹纸和颜料毛笔,在晚上收工回家的时候,用松油柴火为灯,一幅一幅地勾影。足足画了半年,把一部《芥子园画谱》,除了残缺的一本以外,都勾影完了,订成了十六本。(P41)
22岁到26岁这五年,我仍是做着雕花为生。自从有了《芥子园画谱》,翻来覆去临摹好几遍,画稿积存了不少。
我跟陈少蕃老师读书的同时,又跟胡沁园老师学画,学的是工笔花鸟草虫,沁园师常对我说,石要瘦,树要曲,鸟要活,手要熟。立意、布局、用笔、设色,式式要有法度,处处要合规矩,才能合成一幅好画。(P52)
作画尤应多游历,实地观察,方能得其中之真谛。
只能常做远游,眼界既广阔,心境亦舒展,辅以颖敏之天姿,深邃之学力,其所造就,将无涯涘,较之株守家园,故步自封者,诚不可以道里计也。(P76)
那时,水陆交通,长途跋涉,走得非常之慢,我却趁此机会,添了不少画料。每逢看到奇妙景物,我就画上一幅。到此境界,才明白前人的画谱,造意布局,和山的皴法,都不是没有根据的。(P78)
我画实物,并不一味地刻意求似,能在不求似中得似,方得显出神韵。(P137)
胸中山水奇天下,删去临摹手一双。
作诗
我作诗,向来是不求藻饰,自主灵性,尤其反对模仿他人,学这学那,搔首弄姿。但这十年来,喜读宋人的诗,爱他们轻朗闲谈,和我的性情相近。
我的诗,写我心里头想说的话,本不求工,更无意学唐学宋。
写字
读书之外写字也算一门功课。外祖父教我写的,是那时通行的描红纸,纸上用木版印好了红色的字,写时依着它的笔姿,一竖一画地描着去写,这是我拿笔蘸墨写字的第一次,比用松树枝在地面划着,有意思的多了。
为了我写字,祖父把他珍藏的一块断墨,一方裂了缝的砚台,郑重地给了我。这是他唯一的“文房四宝”中的两件宝贝,原是预备他自己记账所用,平日不轻易往外露的。
写字原是应做的功课,无需回避,天天在描红纸上,描呀,描呀,描个没完,有时描的也有些腻烦了,私下我就画起画来。
刻印
我的刻印,比较有劲,等于写字有笔力,就在这一点。而且写字可以对客挥毫,我刻印也可以对客奏刀。常见他人刻石,来回盘旋,费了很多时间,就算学得这一家那一家的,但只学到了形似,把神韵都弄没了,貌合神离,仅能欺骗外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