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16

                      大檐儿帽

                           

1解放帽和大檐儿帽到底哪个是解放军的军帽一时成为卫国和带孩争论不休的问题,而且不曾想这一争论的表面竟然成了悲剧发生的导火索。

解放帽和大檐帽到底哪个是解放军的军帽,这个问题卫国几十年以后百度搜过,其实这是不同时期解放军的军帽。几十年过去了,这个小时候的问题于他终于有了个明确的答案。

而对于带孩,这恐怕就是个千古的遗憾了,带孩到底也不会知道大檐帽也曾是解放军的军帽。

齐步走!向右看齐!脱军帽!

一排带解放帽的孩子们在大院广场的一角,并不高大的卫国应该是孩子王,口令就是他喊出的,一排溜的孩子们做的还算有型有样的。这时的卫国就知道解放帽是军帽。

卫国家的白猫静静地躺在角落里,据大丫说,早晨来找卫国的时候就看到白猫奄奄地躺在卫国家的门外,没了以往的精神气,眼神恹恹的。猫是有灵性的,这是卫国告诉大丫的,以往白猫看到大丫都是乖乖地跑过来蹭蹭他的裤脚有着亲昵感,今天白猫的腹部在颤颤的抖动,嘴巴里吐出一堆污物,大丫不敢去动以往都可以搂在怀里的白猫,急里火三的呼叫着卫国,拍打着卫国家的院门。

一定是有紧急情况,卫国听到外面的叫声和拍门声,顾不得妈的问话匆匆出了门。卫国妈看着向外飞奔的儿子:慢点儿,慢点儿,啥事慌慌张张的。卫国的上衣袖子有一只还空荡荡的,胳膊还没伸进去,袖子就像一只尾巴拖在一侧荡来荡去,当卫国急火火地跑出院门的时候,白猫就已经奄奄一息了。你看,你看。大丫怯怯地低头指向白猫不敢看卫国,这可是第一次在卫国家的门外呼叫他,也是第一次拍打他家的院门。卫国告诫大伙的事大丫记得清楚的:没急事不准在门外叫我,更不用说敲门。虽说这也算是个急事,可大丫还是感觉像是做错了啥。

白猫到底是死了。

大伙很快知道了白猫死去的消息,卫国随后推测了白猫死去的原因,应该是白猫吃了耗子药给药死了。卫国强忍着泪水,不要伤心,坚强一点儿,卫国给自己鼓着劲儿,可爱的小伙伴就这样走了,到底是有些失落。在伙伴们面前的形象可不能是软弱的,做为一个小部落里的头领,卫国知道自己形象的重要性,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悲伤,原本有些伤感的脸一时就变得平稳了许多。

举行个仪式吧,算是送别。孩子们在一起也有庄严的时候,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清一色地左手托着解放帽。这些解放帽是卫国号召大家戴的,严格意义上讲,这只是民间模仿解放帽做的一种的确良帽,军绿色的。其实夏日的太阳烈烈地扑在身上,路上根本见不到有戴解放帽的行人。对小伙伴们来说,大伙对卫国算不上视若神明却也没有反对的,每个人听到号召都翻箱倒柜地找出搁置了几个月的解放帽。

左手托着解放帽,右手贴在胸前,卫国朝着白猫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身后的小伙伴们也都学着卫国的姿势对着猫鞠了一躬。这个动作是卫国跟随爸爸去电影院看到电影里战士牺牲时解放军的送别礼节,甚至还有鸣枪礼,可惜手头没有枪,要不也应该鸣三枪算是送别白猫的最高礼仪了,卫国喃喃伤心。

没过多久,卫国的爸爸带回家一杆猎枪,一杆可以毁灭一切的猎枪。                                                       

爸,早带回来就好了,可惜白猫没有享受到最高礼仪。卫国看着猎枪急于想审视玩弄的欢快欲望里却隐隐地闪过一丝不快。

其实人啊,不乏算上孩童,人都是有一定判断力的,只要你有一定的势力或是能力,别人都是会仰仗你的,当然贬褒都会有。这就是卫国有一定号召力的原因。

这免不了要提及卫国的家庭,爸爸,退伍转业军人,妈妈,附近小学校长,姐姐,生得俊美俏丽,尤其是爸爸,有手艺的人。大丫的娘就对大丫的爹说过:看看人家卫国的——爸,好几次我都听人家称呼他王工,这工程师的称呼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用的。说到这个“爸”字的时候,大丫娘多少感觉有那么点儿羡慕拗嘴,所以吐字不是那么利落,整个大院的孩子那时还不时兴喊爸妈。就是这王工,应该是的的确确的有些能耐,这能耐,大院的人都亲眼目睹的,自行车在路上还不多的时候卫国他爸就骑上了自己改装的摩托式自行车,每次回大院,孩子们都会蜂拥而上,突突突的自行车后尾吐出的燃油味让孩子们吸了一口又一口,一直到改制摩托熄了火,孩子们还是兴奋地跟在后面不想散去,燃油的味道萦绕在孩子们的胸腔也袭上了心头。曾经有一次大院的刘大爷恰在这时候给孙子拿来一块白面馍馍,孙子迟疑地看着爷爷手里的馍馍,腿却是不由自主的向着燃油散发的方向挪动着,喝粥充饥的年代一块白面馍馍的诱惑力都没有能抵制住改制摩托的诱惑。

散了吧,散了吧。每次都是卫国替他爸出来解围,大模大样的挥挥手。孩子们都乖乖的听了。

卫国说,猎枪是俺爸自己捯饬出来的,车、铣、刨、镗,俺爸样样精通,一把猎枪在他的手里,小菜儿一碟。炫耀的同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口哨,这是卫国高兴到了极点的时候的象征。其实,这些专业术语他也不懂,但他确实听爸和妈说过这些事,具体是什么操作他也不知道,反正他知道这猎枪的制造需要这些弯弯绕的门道。端在手里,那滋味,啧啧……小伙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绚丽的烟火,小伙明显的有些夸大其词。小伙伴们围坐在卫国的身边,卫国说的越是玄乎,小伙伴们听得虽然懵懂却也是兴奋不已。树上的知了在不知疲倦的嘶鸣,小伙伴们听得更加认真,围坐的圈子也一点一点地缩在树荫里。

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大丫怯怯地说出了小伙伴们的希望。

等有机会吧,唉! 卫国狠狠地踹了一脚身旁的大树。突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就焉了,刚才那眉飞色舞瞬间随着喧嚣的知了一起飞了,眼里的光也明显的焕散了些。

机会是有那么一次,可正是这次机会也就成了永远的最后一次,这是后话。

关于枪的问题,解放帽上最早就别着颗红五星的卫国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梦想,戴着军帽,扛着一杆枪,这才像是有点军人的味道,解放帽上的那颗红五角星就是从爸的抽屉里翻出来的,红五星应该是退伍的纪念品。如果能扛上爸的那杆猎枪就好了。猎枪挂得高高的,卫国爸几次看到卫国远远的凝视着猎枪,那出神劲儿,卫国爸知道儿子的心思,几次都是咳嗽一声才能把卫国从想象中拉扯回现实:猎枪永远不要动!

不能体会扛上猎枪的滋味就成了卫国的一块心病,看来爸爸这一关是过不去了。于是卫国几次三番地央求妈妈:妈,取下来玩玩吧,哪怕就是摸摸。看不到你爸的眼神?每次都是让他妈以爸爸不让动为由搪塞了回去,卫国妈看到那高高挂起的猎枪就有一种冰冷的感觉,冥冥中有一种阴森可怕的压抑感存在着。猎枪第一次到家的时候卫国是摸过一次的,小手刚摸到枪托,卫国爸就急匆匆地从桌子上拿走了猎枪,一种完全不同于摸到一块铁的滋味,卫国确定不了那枪托的感觉,为了求证他几次进厨房拿起菜刀摸了又摸。不对,不一样的感觉,那枪托是另一种感觉,到底啥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对枪的向往一时成了卫国的一块心病。卫国妈从他近日定饭的数量上就看出来了,卫国家的饭都是按定量烧的,卫国妈从不多烧饭,近日卫国订饭量越来越少,有时少到只订一碗粥的地步。

卫国他爸,我看这样会饿坏了孩子,你就让他玩玩猎枪吧。

不行,小孩子家家的,这可不能惯着他。

都是猎枪惹得祸,你造个猎枪干嘛呀。卫国妈忍不住埋怨起来。

冬天来了好打猎呀,可改善我们的生活。

卫国爸最后的妥协是用木头给卫国造一杆同猎枪一样款式的木枪,当然枪的精密部件例如扳机,撞针等这些在木枪上都是固定不可拆卸的。

其实孩子是很容易满足的。那日,卫国又抱又扛的做了各种拿枪的姿势,最后又跑到姐姐的房间对着穿衣镜来了一番操练,终于确定了最后和大伙见面的姿势:右肩背着木枪,左手打一个敬礼。单是肩上背枪还好说,那个敬礼卫国从镜子里端详来端详去的,小手也就从举手报告的姿势一路演变成五指并拢伸直指尖指向太阳穴,看着像那么回事了卫国才带着满足离开。

随后的日子里,卫国就神气活现雄赳赳气昂昂地背着木枪了,他一刻也不舍得离手,即使尿急也不舍得放下,木枪和卫国就像是有了不离不弃的缘分。记得最大方的一次是大丫带给他一纸袋樱桃,纸袋是大丫娘折叠的,樱桃是自家园子里的,卫国这个分几颗那个分几颗,木枪也顺手递到大丫手上。木枪在一圈人的手上递来递去,每个人都稳妥地端着木枪瞄了准。

至于怎么瞄准,卫国提醒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瞄准准星,三点成一线。卫国爸教给他的射击知识他一点不漏地传授给大伙,大丫端着木枪睁一会左眼又闭一会左眼,目标偏离挺大的啊,到底睁哪只眼睛呢?大丫在自言自语。

同一起来,咱都闭着左眼吧,这应该正规,其实对此卫国也不明确。卫国的话没人反驳,即使感觉两眼不能完成单独睁闭的小对眼也不吭声。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包括卫国大家都从猎枪的诱惑里挣脱了出来。

带孩就是在大家就要忘记猎枪的时候出现的。

想入我的队伍吗?卫国像个军人一样围着带孩绕了一周,敦实的带孩看上去比卫国魁梧了一些。

入也行,不入也中。带孩一脸无所谓的神情。

对带孩来说,这真的是无所谓的。带孩入队的欲望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强烈,几次三番地要求大丫带他去离大院不远的小河洗澡,带孩是大丫领来的。

禁止小孩子去小河洗澡这是大院里的大人强烈叮嘱过的,没大人带领绝对不能去的。卫国显然是以一个孩子王的身份在警告带孩。是啊,这一禁区孩子们很少去,原因是卫国他们的记忆里永远有段抹不掉的可怕的往事。然而,那条小河的景致其实是挺美的,尤其是有那么一段,河水从青石板上流过,水清清的欢快地流淌着,小河就有了自己的灵动和乐响。   

2  卫国姐也算够大胆够泼辣的,一个姑娘家家的。夏日炎炎的时候,能去野外的湖泊或是小河洗澡的多是男人或是不识羞的孩童们。卫国的姐却不那么想,既然你们可以去洗为啥我就不能去洗呢,大不了你们白天洗我晚上洗就是了,别看卫国的姐是个娇柔的女孩,花木兰的传奇书上也读过,于是她就经常摸黑去那段青石板的小河洗澡,一腔花木兰的男孩子气血在骚动着。

带孩的梦一直未实现,那是从看了电影《天仙配》以后他那幼小的心灵里就有了这么一个梦,哪天咱也能碰到仙女洗澡该多好啊。这就是带孩喜欢经常去河边玩的原因,不过这个秘密他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一个还算是阳光明媚的傍晚,带孩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孩走在通往河边的路上,这女孩他认识,她就是卫国的姐姐。自从和卫国他们一起玩过几次,姐姐出来喊卫国回家吃饭的时候,他见过,那不就是天仙配里的仙女嘛,带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卫国的姐姐确实是漂亮,当时时兴还是扎大辫子的时候,她就将头发高高的盘在头顶露出粉嫩的脖颈,夏日单薄的衣服更衬出少女的美,尤其还有那甜美的声线,其实当时他只知道那声音温柔得能叫人入睡,虽然带孩不记得娘的催眠曲。

那个傍晚去河边洗衣服的卫国姐怎么也不知道自己背后的一双小眼睛里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傍晚的微风安抚不了知了短暂的欢快,就在知了此起彼伏的嘶鸣中卫国姐来到这段青石板的河水边洗衣服。一双小眼睛在远处紧紧地盯着,清清河水撩拨着卫国姐的一双小脚,夏日的清水是烦热后的向往,卫国姐就高高的挽起裤腿,清凉的河水撩拨着粉嫩的肌肤,卫国姐忘了盆里的衣服,少女的贪玩也就被这清清的河水给拽了出来,掬一把清清的河水扑在脸上,轻轻地撩着脖颈,温柔的小河水一时就让人忘记了夏日的烦热,有河水撩拨着的夏日也挺好的啊,卫国姐就想象着到底是夏天和冬天哪个更好的问题。

慢慢地,落日的余辉倾在小河上,一切就晕染了薄薄的金黄,河水或咕咕做响,或哗啦啦荡去,清澈的河水更加有了灵性一般地吸引着卫国姐。卫国姐急急地在清澈的河段上洗着衣服,不觉有个念头闪过:慢慢地洗,等落日了舒舒服服洗个澡。念头闪过的时候卫国姐站起来向四周瞭望了一会,知了不知忧愁地聒噪着,小河的两岸全是葱翠的庄稼和树木,通往小河的小路也被丛草掩了大半,弯弯曲曲的隐藏着就更有了一份安全感。

草丛里不时有蚊虫飞来,一双眯着的小眼紧紧地盯着卫国姐的一举一动,凝神屏气间完全不理会蚊虫的叮咬。蚊虫来的多了就摘了头上的大檐帽驱赶一下,这大檐帽原本是大丫从家里给带孩找的,帽子的一侧有个小洞,那是大丫爹抽烟不小心烫的。带孩的头有点小,军帽戴上有些打晃,于是带孩就在帽子里放上一圈纸叠的帽廓,帽子明显的小点了,他突然就想到啥时候见过一种大檐帽,具体哪里见到他想不起来,折一根柳条圈起来塞进帽子里,大檐帽于是就活灵活现了……

夜幕降临了,夏日的夜不是那般黑漆漆的。眯着的那双小眼睛突然放大了起来。卫国姐已经开始脱衣服了,一件,两件……少女的白皙丰润全展现在那双小眼的眼前,一时好像一阵眩晕袭来,小眼睛明显地感觉身体的那个小部件有些异样,这一发现倏忽间让他感觉到一种罪恶和耻辱在胸间骚动。电影里的情节回放起来,这多么巧合啊,卫国姐脱下的衣服就挂在河岸不远的树杈上,此时不拿更待何时?小眼睛脸上就荡上了一层坏坏的笑。树杈离卫国姐很近,就在小眼睛蹑手蹑脚蹭到树杈边的时候,树上的一个知了拖着一声嘶鸣飞了,卫国姐转身的时候就模糊地看到一个小巧的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卫国姐慌手慌脚地躲进水里,一会儿夜静悄悄的,一切好像只是个错觉。待到草草洗完找衣服的时候,卫国姐慌了神,衣服不见了,看来确实有人偷窥了。羞涩夹带着心慌让卫国姐一时慌了神。

一顶大檐帽摆在卫国家的大厅里,卫国姐委屈的泪涌了出来。

一定是他干的。卫国看着大檐帽,攥起的小锤狠狠地捣在桌子上。

夜,带孩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堂屋里的爹和后娘并不理会带孩回家晚的原因:都习惯了,这孩子整天东院窜西院的。带孩的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正好赶上大丫的娘好多年没有生育,于是大丫的娘就往哥哥要来带孩抚养了几年也顺便给他取名带孩以期能带来好运。一时河边的景色在带孩的脑海里过目着,卫国姐的美一时成为他的向往也一时让他有些羞恼,两个看不见的小人就这样纠缠着,一个是色色的笑,河上美女洗澡的景色多好呀,一个是恨恨地斥责,你羞不羞呀。小河里卫国姐洗澡的情景带孩到底是没能看得到。

第二天吃罢早饭,卫国就急匆匆地赶往大院的广场上。手里的木头枪破天荒地的换成了一顶大檐帽,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呀,卫国嘴里念叨着,今天他来的最早,广场角落里炸油条的老罗头还在,以往他们集合的这个时间点老罗头早就回家了。小对眼他们都来了,大丫来的最迟,带孩根本没露面 。           

大檐帽应该——就是带孩丢的,那,那帽子一侧的烟洞……卫国拿了大檐帽让大丫看,说话一向很爽快的大丫今天却有些吞吞吐吐。也难怪,带孩怎么着也是大丫的哥,卫国没去计较,卫国恍惚间错觉大丫知道些什么。卫国多少也有一点心计,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姐姐洗澡被偷窥的事情啊,这是啥情况呢?

大檐帽,卫国自己带回了家,事情临时就这样过去了。隔几日你总会出现的,卫国坚信自己的想法,带孩就是个四处乱窜的孩子,他没有固定的玩伴。

隔几日,正如卫国想的一样,带孩来了,可是他也带来了卫国意想不到的东西,那日带孩来的时候戴着一顶和他放在家里一样的大檐帽。难不成这就是我放在家里的大檐帽?卫国一时就感觉恍惚着,卫国不动声色地围着带孩转了一圈,眼睛紧紧地盯着大檐帽。

帽子一侧的烟洞也有啊,卫国喃喃道,带孩,你这是哪来的大檐帽?卫国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

我的啊,那日放在姑姑家忘戴了。带孩感觉今天的卫国怪怪的。

那我家的那顶帽子又是谁的?卫国歪着头看着带孩和大丫。

不知道,大丫先发话,带孩摘下大檐帽愣愣地审视着。问题一时陷入僵局 ,到底谁说的是假话呢?卫国一时也没了招数。

一个时代造就一批人,最近大院里的批斗会此起彼伏的一波又一波的,孩子们常常跟在大人的后面或起哄或嬉闹 ,走资派,卖国贼……,对就是卖国贼,卫国突然就想起几天前小对眼捡到一张传单,传单的印刷质量很好,油光光的像是一张大的照片。传单的内容就是一个国民党军官靠在一架飞机旁,具体文字内容是宣传投敌还是宣传国民党的政策,卫国弄不明白也不去关心,他此时关心的是国民党军官带的那顶大檐帽 ,看,这顶帽子和带孩头上戴的帽子多神似啊。“叛徒”,卫国指着带孩,带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一愣一愣的,带孩环顾西周,确认卫国指的叛徒是说自己的时候,他确实是吓了一跳,这可是个不小的罪名啊。电影里抓捕叛徒的情节带孩见过的,那场面着实吓人,带孩知道叛徒意味着什么,每次看到电影里的叛徒,带孩看的都是咬牙切齿,恨那些叛徒的无耻行径。可是对比电影里的叛徒,带孩找不出自己做过啥可恶的事情。

待卫国回家取来那张传单的时候,大家对带孩 的眼光都不再是那般友善。树上的知了叫得更加聒噪了,带孩怎么解释呢?知了的聒噪让带孩开始心烦意乱,大檐帽攥在手里,额头上却也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我不是 ,带孩开始反驳。还狡辩,这不就是很明显的物证吗?卫国开始去撕扯带孩手里的大檐帽。小对眼他们也开始向带孩围拢。物证!物证……孩子们开始像批斗会上的大人一样振臂欢呼,大丫也开始被这氛围渲染了,嗫嚅着嘴唇却没有出声。

你家里还有枪来,难道你家就是反革命了?愣愣的带孩突然开口。呐喊瞬间就熄灭了,好像池塘里突然被谁抛进一块石头,鸣蛙叫声戛然而止。四周一切都静静地,就连蝉鸣好像也是有意地哑了。                     

卫国家的那杆猎枪带孩听说过,每次看到卫国扛着那木头猎枪,他就有想怂恿卫国偷猎枪的念头,可他从来没开口,大丫告诉他卫国不让提猎枪的事。便便这次带孩主动提出了猎枪的事。卫国那被安抚了一段时间的小心脏突然就燃起了篝火,此时因为周围的静寂是越烧越旺。

有本事你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带孩突然又说,拿出来我可以扮演叛徒,但我不是真的叛徒。

卫国被带孩将了一军。此时周围树上的知了突然间聒噪的厉害起来,聒噪的卫国的心更加地发毛。

一切就像是预先准备好的一样,这天家里没人,院落里有一条长板凳,墙角还有一带丫的树杆子。足够了,卫国拖着长板凳放在挂猎枪的墙下,爬上板凳,正好用带丫的树杆子取下了猎枪。

看吧,这就是我爸的猎枪,还有国民党的军帽。卫国朝着带孩扔过来一顶大檐帽。带孩瞅着那顶大檐帽又看看自己的大檐帽,他突然说,这顶大檐帽才是我的,带孩朝着地上的大檐帽努一努嘴。

确定?

是的,我的大檐帽里的帽廓就是一张传单折叠的。

那是你去过小河了?卫国的语气里掺杂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带孩一下明白了,小河,大檐帽,大丫说那天姑姑找他……

枪响起的时候,知了一时都哑了,带孩看到了满天的红云黑压压地包围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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