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厂

初春的北京,太阳虽已开始炫耀它的威力,燥风却也丝毫不予退让。

太阳与燥风角力的午后,偌大的废弃工厂旧址,只有残破的塑料布拍打钢架的声响。厂房门前的草,因再没有人去咯咯吱吱的踩踏它们,肆意的生长到及膝高。若在昔日,这正是工人们睡罢午觉、呼约上工的时分,如今却已是说不尽的萧索。

我却偏受了这萧索的引诱,端着照相机,悄悄越过值班室,走到厂房紧闭的窗棂下,打算拍下一只绿锈斑驳的铁锁。

一条面相丑陋而凶恶的黄狗,趴在厂房值班室门前的灰土地上,用犀利的目光追随着我的一举一动,直让我感到背脊阵阵发冷。

还未按下快门,厂房值班室里两个中年男人便已快步朝我走来。我心中一紧,手上也不由得攥紧了相机。

两个男人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我,却始终沉默着。

“对不起,是我冒昧打扰了。”我知趣的道歉。

男人们却并不理会。其中一个高声叫道:“这倒奇了。”

另一个男人附和着他:“是奇了怪。”

地上的狗也不怀好意的向我吐了吐它干红的舌头。

我越发窘迫起来,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哦……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进来只想拍张照片,可允许么?若不许,我即刻离开。”

男人们这才笑起来,指着狗说:“平时不管谁来了它都叫,怎地就见了你不叫?六年了,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你说奇怪不奇怪?”

“哦?”我松了口气。“有这样的事?”

“它喜欢你,跟你有缘。”男人们的语气里竟带着些许羡慕。

我不禁大着胆子扭过头去,仔细的端详这条狗。忽然间,我觉得那狗原来并不似之前看到的那般丑陋和凶恶。

或许是真的如他们所言,我和这狗有缘;抑或是在这样一个萧索的、只有太阳和燥风角力的下午,我也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上了能让喜吠的狗都安静下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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