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李紫奶奶

01

李紫奶奶生前居住的院落，是我儿时最喜欢玩耍的地方。

每逢十月，在秋天里最好的一段时光，在院落的桂花树中穿行，悠悠地享受着桂花的温软香气，尽情地享受着天和景明。

多少次我被桂花的香气紧紧地包围，让那缥缈的、纯净的花香，在身边萦绕，灵魂仿佛在云端。

我坐在李紫奶奶的诊室里，看着被她放在玻璃瓶中的桂花，在瓶中肃立着，在满室盈香中，想“一支淡伫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清”。我的心也随着恬然。

心灵似乎在那一刻沉静下来。

那院中的桂花树是我父亲专为母亲栽种的，说她喜欢闻桂香，院子里经常晒草药，也可以掩盖一下药味。墙边的月季花也是我父亲种的。

我母亲不喜欢闻药味，她在院子里的时候总会用手绢捂住鼻子，皱着眉头。

李紫奶奶边挑拣着筛子里的草药边说着。

我问她是不是更喜欢草药味，她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一年中其它的三季，桂花像无人理睬的相貌平平的女子，静默地站立，没有人注意它。

由此想李紫奶奶就跟桂花一样，她比桂花还孤独，四季里只有病人会到这里来，也没有人说她是个漂亮的女人，更没听说过有男人要娶她。

桂花只有在秋天才开始自己灿烂的旅程；只有在它给人间送去芬芳时，人们才记住了它。

当人生病时，会想到李紫奶奶，和她祖传的药方。她用医术诠释着自己的美丽。在她的人生里，没有异性温暖的怀抱，没有脉脉含情的凝望，然，她却像这桂花一样，把馨香洒满人间。

她是医生，具有慈悲心怀，热爱人世间一切生灵；用自己良好都医德，给这个世界平添了许多美丽的色彩。

02

李紫奶奶出身中医世家，按今天的话说，是个独生女。家里没有男孩，父亲只能让她来继承事业，于是她就像其他的学徒一样，每天跟着父亲坐诊在厅堂，抓药、报药名 、学开药方。

听人说李紫奶奶年轻时，跟人订过婚，父母包办的一门亲事。很遗憾，那个男人有心上人，拒绝成亲，离家出走再无音讯。

李紫奶奶也就终身未婚，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救死扶伤的事业中。

记得，她说过，桂花，开在清秋中，自有一种内敛低调。花与她竟有如此的相似契合。

我想，女人应该有灵魂，犹如花有花魂一样。人活着，要有风骨和尊严，被别人簇拥着，演绎一场繁华盛事，那是短暂的美丽。

因为桂花的灵魂就是劈开五谷丰登和层林尽染的繁华，在秋的季节中安恬、温情、淡雅中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换取诗意的美好。

当人们把桂酿起花蜜，做成桂花糖，桂花糕和桂花酒酿时，我们有没有想过，那是它的灵魂在独舞，那是它的精神在吟唱。

在人们取下它新鲜的花瓣时，就在做着默默的奉献。这些碎小的花瓣以柔弱之姿赴于刚烈的酒中，以自己的芬芳和灵性来温柔着对方的身心。

想来李紫奶奶再诊治病人时的情景，那姿态和笑容，那温声细语，就是桂花的化身。

03

那年冬天，李紫奶奶生了重病，也许她知道要去天堂了，把祖传药方献给了国家 。

李紫奶奶去世后，她的表弟把她居住的小院给卖了，那个有百年历史的诊室也关闭了。

小院的新主人，只装修了屋子，院子里的桂花树还在，让我这颗悬着心落了下来，生怕它们会被砍掉。

到了秋天，我依旧会去那个小院，但只能站在门口，或者院墙外观望，望枝头桂花悠悠，看落花铺洒着一朵一朵轻灵的秋意。让我思绪蹁迁，让我黯然伤怀。

口中默念：即便，它在人们的手边飘落，羽毛般轻软，但凋落也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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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 非村

专题主编：城外的阳光s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