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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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妖联合征文 【博】


我是一个魔鬼,我具备魔鬼的外貌和行为。见到我的人,都会发出胆战心惊的鬼叫,慌张回避。

我是怎样成为魔鬼的?那都拜我爸妈所赐。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爸出了意外,不是死了,是投资失败。他一贫如洗,还欠下累累外债。有个债主看上了我妈,我妈便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了,是净身出户,我和我爸她都没带。

我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我听见有人说过她美得像个天使。

我的天使妈妈扔下我,去过天堂般的生活了。我,开始在地狱里挣扎。

我爸从此颓废。在菜市场,在垃圾堆旁,在苍蝇馆子里,人们会经常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或者在捡烂菜叶子,或者在捡纸壳和空瓶子,又或者坐在苍蝇馆子的角落里喝着闷酒。

我没上过幼儿园,我爸出去的时候就把我锁在屋里。我们住的房子很破,像是个窝棚,孤零零的也没什么邻居。我不哭也不闹,就趴在窗台上眼巴巴地看着院门,那门上没有锁,七扭八歪地半开着,就像一个站不直的醉汉。我盼着我爸清醒地从外面走进来,他会扔给我一包吃的,不管好不好吃,我都会狼吞虎咽地吃掉。如果他喝了酒,就不会记得我,有时候一宿都不回来,有时候就歪倒在院子里睡上一宿,和那扇破院门做伴儿。

有一天,爸爸又睡在了外面。我饿极了,想倒一碗水喝了充饥。放暖瓶的桌子太高,我搬了凳子站上去,凳子倒了,我手抓着暖瓶也和凳子一起倒了下去……从此,我有了一个狰狞的面目。我再也不敢喝热水,再也不敢碰暖瓶,就连见到冒着热气的粥,我都捂着被烫伤的疤脸躲得远远的,等那粥凉透了再喝。

长大一些后,我不再被关在屋子里等食儿吃,我被放出去自己讨生活,混迹于人流多的地方,捡、讨、偷、骗、抢……捡,就是捡废品卖钱;讨,就是要饭要钱;偷,也就是偷个馒头红薯什么的;骗,就是装可怜,骗取人家的同情心,多施舍点东西给我;抢,饿极了抢比我还小的小乞丐手里的吃食。我还抢过小狗嘴里的骨头,小猫还没啃完的鱼刺,手上的疤瘌记录着我一次次的抢匪行为。

我爸从来都没告诉过我要做一个好孩子,他对我不堪的行为大加赞赏。每次我有所收获的时候他都会说,好!比你老子有出息,你老子被骗被坑,被人抢老婆,你仔长大后别像我这般狗熊!我这哪里算是有出息?我就是想尽办法不让自己饿肚子而已。

我爸的酒越喝越甚,呡上一口酒,连饭都不用吃了。他把酒瓶子上拴了个绳子挂在脖子上,渴了喝一口,饿了喝一口,馋了还喝上一口,把整个人喝得迷迷糊糊的。看着他整天飘飘悠悠,脚踩着棉花云的样子,我寻思着这就是他摆脱痛苦的方式吧?嗯,这一天天的悲极生乐,也算是找到了好去处。


我十三岁那年,我爸也走了,不是被哪个有钱的女人接走的,是醉死了。他喝了太多的酒,欠了酒鬼的债,被酒鬼叫去打工抵债了。我对酒厌恶之极,闻上一闻都能呛出眼泪,有一次好奇喝了半碗,胸膛里就像着了火,烧得我猛喝凉水,脸上的疤也痒得要命,从那以后我滴酒不沾,我还是愿意清醒地活着。

我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快要坍塌的像窝棚一样的小屋,桥洞下,车站的候车室,公园的木凳子上,都是我过夜的地方,后来我被一个做面条的大叔收留。那天刮风又下雨,很晚了我也没找到什么吃的,眼花腿酸,倚坐着一个小面馆的卷帘门就睡着了,起早给面馆送面条的大叔发现了我,我狰狞的面孔把他吓了一大跳。他试着想把我推醒,我却顺势倒在了地上,不是我想讹他,是我发高烧了,半闭的眼睛怎么努力也睁不大,我从那快要完全闭合的缝隙中向他发出求救的信号,喉咙里有气无力地滚动着呻吟。

他发了恻隐之心,把我弄到他送面条的三轮车上,送完面条后拉我去了医院。我得了急性肺炎,大叔给我办理了住院。住院其间,大叔的老婆,一个胖胖的阿姨天天给我送饭,她每次送来的都是清汤面,每次看着我吃面的时候都会说着同样的话,死老头子就爱多管闲事,图地个啥呀?就是贱!我不敢笑,我知道我笑起来脸上的疤就更难看。

我和我爸住的那个小破屋早就塌了,大病初愈的我无处可去,大叔恻隐之心未了,把我接回到他的面条加工小铺,在墙角腾出一块地方给我搭了一个简易的床。胖阿姨一边铺床一边数落着大叔,你这死老头子,就是爱多管闲事,图地个啥呀?就是贱!我把脸扭到一边笑,笑她也骂不出个别的。

我没再出去满世界地乱跑,而是在铺子里帮着大叔做面条。胖阿姨凶着脸说,包吃包住没工钱啊,你住院看病还花了我们好多!我像鸡叨米一样点头,心里想,顿顿都有面条吃,夜夜都能睡床上,还要钱干嘛用啊?你不给我工钱,下次我再有病你还得花钱给我冶。

大叔和胖阿姨他俩有个女儿叫云朵,刚上小学二年级,她看见我时一点也不惊讶,就是盯盯地看,写作业的时候都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看我。我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心想着我这满脸的疤,难不成在她眼里是盛开的花儿?

大叔加工面条的铺子离云朵上学的学校很近,走出去几百米,拐个弯就到了。云朵上学放学不用大人接送,每天都是自己走。这一天云朵没有按时回家,都放学好半天了还不见个人影。大叔出去送面条还没回来,胖阿姨在门口向学校那边张望着,满脸的焦急。我知道她不放心让我守铺子,怕有人来买面条我弄不明白,也担心我耍心眼儿昧她的钱,于是我就说我去学校那边看看。胖阿姨挺高兴的,递给我一个大口罩让我戴上,说是怕我吓到那些小同学。我认真地把口罩戴好,还对着挂在墙上的一面小镜子照了照,我觉得把那些疤瘌遮盖住的我还是挺帅的,眉心上方脑门中间,有一小块发红的疤还是赤裸裸地摆在那无法隐形。我不觉得那块疤丑,它的形状有点像立在那的一撮火焰,反而把我显得特别神气。

胖阿姨把镜子摘下来抹了抹上面的粉尘,她催我赶紧去学校那边看看云朵。

我走得飞快,刚一拐弯就看见云朵被几个比她大的男生围堵在那儿走不了,一个像似领头的男生还动手动脚的,把云朵一条小辫子上的头绳给拽了下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管发生了什么,冲上去对准那个男生就是一脚,踢得他吱哇一声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上恰巧有个大石头籽,硌得他呲牙咧嘴直往肚子里抽气。其他几个男生见我这般生猛,都低着头灰溜溜地逃走了。我以胜利者的姿态拉着云朵回家走。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一个女人尖利刺耳的叫声像甩过来的飞镖,让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脖梗子发凉。还没等我完全回过头去,一只手已经揪住了我的后脖领子,长指甲划疼了我的肉。

你他妈的敢揍我儿子,谁给你的肥胆儿?她一只手抓紧我的脖领子,一只手扯下了我的口罩。那女人的手像触电一样从我身上弹回去,她握紧两个拳头,歇斯底里地喊,魔鬼呀!丑八怪呀!从十八层地狱里钻上来的呀?来害我的儿子!


哼哼哼哼……一串粗犷的冷笑由远而近,从胖阿姨宽阔的喉咙里滚动出来,她左拽右扒啦地把我和云朵扯到她的身后,眯着眼晴撇着嘴巴说,丑婆娘,以后你得看好你的龟儿子,别放出来给我儿子欺负!那女人的脸都被气白了,她咬牙切齿地叫喊着,你才是丑婆娘!只有你这样的丑婆娘才能生出魔鬼儿子!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有人开始对我指指点点唏嘘不已,眼神中有的惊讶,有的同情,也有的厌恶。

哈哈哈哈,你说的这小魔鬼头可不是我生的,生他的亲娘俊着呢,可惜她心肠不好,为了傍大款,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狠呐!啧啧啧……

那女人的脸憋得通红,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她很震惊地对我看了又看,然后用很小的声音对着胖阿姨说,你放屁,净瞎编。

何玉花!你这滩屎,我放再多的屁都没你臭!你狗眼长到头顶上去了是不是?你不认得我,我可不敢忘了你!你这个抛夫弃子的浪女子,白白长了一个漂亮的脸蛋子!甜水街谁人不晓得你干的缺德事……胖阿姨粗声大嗓地骂出来一段故事。

那女人气得嘴唇直哆嗦,嘴里喊着泼妇!泼妇!我懒得理你!然后拉起她那个还坐在地上的儿子,钻进她开来的车里。可能是她的手在发抖,车子发动了好几下才开动,开起来也是扭扭歪歪地扎进了车流里,像极了一个头重脚轻的醉汉。胖阿姨的骂词度数真高,能让人酒精中毒。

走,回家炖红闷肉吃!胖阿姨一摆头,挺着胸脯往家走,我和云朵紧跟着,活像是一只母鸡领着两只小鸡崽儿,打败天下无敌手凯旋而归的样子。

大叔已经送完面条回来了,胖阿姨用高压锅弄了一锅速成红闷肉,还搞了酸菜粉丝汤解油腻。我捧着装着白花花香喷喷米饭的碗,闻了又闻,碗里的米饭上堆着大叔和胖阿姨,还有云朵给我夹的肉,这香味太浓了,我一抽鼻子,有两滴眼泪掉进碗里。哥你乐极生悲呀?云朵用筷子后头点了点我的胳膊。臭小子你是不是男人?知不知道男人有泪不轻弹这个说词?胖阿姨边说边又夹起一块肉甩进我的碗里。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处!大叔文绉绉的样子把我给逗乐了。

还是云朵说得对,我就是乐极生悲。今天我太高兴了,为我飞出魔鬼脚一踹,教训了欺负云朵的臭小子而高兴;为胖阿姨说我是她儿子,还炖了肉给我吃而高兴;为云朵她叫我哥,叫得很亲而高兴;为第一次看见大叔为我跟胖阿姨顶嘴,胖阿姨竟然没生气而高兴。我觉得我有家了,还有亲人围在我身边。



大叔说,我应该去上学,胖阿姨撇了撇嘴,她说男孩子上什么学?早点学会做事情才能把家里的大梁顶起来,文绉绉的事情那都是女孩子做的。我说我可不想去上学,和一年级的小孩子坐在一起学习多丢人,云朵都上二年级了,我要是直接上初中还行。云朵乐得嘎嘎的,她说她来教我认字,让我天天骑着车子去接她放学,她好早点回家给我当老师。

云朵教我教得很认真,把她学会的都教给我,我也不负朵望,学得有模有样,一天天的积累,我还真学会了很多字,还学会了加减法。

我天天跑去学校接云朵,刚开始的时候戴口罩,后来有一次忘戴了,云朵的许多同学都见到了我的真面目,我干脆就不戴了,怕什么呢?给他们说去好了,就算他们把我当魔鬼,云朵还是把我当哥,胖阿姨和大叔还是把我当儿子。我还有一个想法,就目前我这个鬼样子,能更好地保护云朵,都不用我动手,只要我大笑,让脸上的疤瘌都动起来,就能造成恐怖气份,吓退敌人三五个。

有时候,我能遇见那个欺负过云朵的坏小子,他妈开车来学校接他放学。说实话,那女人真的挺好看,穿的衣服也好看。她见到我就把脸别向一边,像棵歪脖子树。她不看我,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她,不是因为她长得好我愿意看她,我就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哪里和我长得像。那次胖阿姨骂她的话,让我觉得她就是我从前的妈。我问过胖阿姨,可胖阿姨说不是,说她怎么能生出像我这么懂事的儿子,说她生出的儿子就会欺负女生,跟她一样坏。也对,虽然我干过一些坏事,但我从来不欺负女生。

自从我天天去接云朵放学,就没人再敢欺负云朵,人人都知道云朵有个魔鬼哥哥,不但长得骇人,下脚还狠。以前欺负过云朵的坏小子们,见到我都低眉顺眼地贴边溜走。

有一天,云朵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她说大叔和胖阿姨不是她亲妈亲爸,她跟我一样,也是被拣回来的,只不过是拣到她时,她还是个婴儿,这都是胖阿姨后来告诉她的。云朵还跟我说,她要好好学习,以后要当个医生,把我脸上的疤瘌治好,把大叔的老寒腿冶好。我说你只管好好学习,我跟着大叔好好学习压面条,以后面铺子里的活我全干,赚多了钱给你交学费,也让大叔和胖阿姨能早点享享清福,不像现在这样累。

我已经把大叔和胖阿姨当成了我的父母,尽管我还叫他们叔叔和阿姨。

星期天的早上,大叔送面条回来时买了鱼和肉,他说他中午要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胖阿姨说讲究个啥哩,早上吃过面条跟鸡蛋就行了。我听出来了,这天是胖阿姨的生日。我忽然有一种想表达的愿望,很强烈。


我送给胖阿姨一张我自己画的画,我是认认真真,心存美好画的。

我给画起名叫《地上的天使》我画了一个胖胖的阿姨,戴着白围裙,长在胖嘟嘟脸上的一双小眼睛都笑弯了;她的两只手臂是一双白色的翅膀,大大地张开着,翅膀下护着一个小魔鬼和一个小天使。那个小魔鬼就是我,小天使是云朵,我想把大叔也画上,可是怎么也画不好,就画了几盘大叔做的菜,算是大叔也参加进来了。

我把画交到胖阿姨的手里,她看得眼泪都笑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给我安双翅膀有什么用?我这么胖又飞不动。大叔也笑眯了眼睛,接过胖阿姨的话茬儿说,飞不动你就在地上老实呆着,人家仔仔画的就是地上的天使。云朵说地上的天使最好了,管事管得多,妈妈的翅膀不是用来飞的,是用来呵护我们的。我赶紧接过云朵的话说,对呀,下雨能给我们当雨伞,冬天能给我们当羽绒被,夏天还能帮我们轰苍蝇赶蚊子……

啪!胖阿姨赏了我一巴掌,她说我净想美事,云朵乐得嘎嘎的,我和大叔也哈哈大笑,小小面条铺子装不下我们的笑声,那些笑声就挤出门缝,爬过窗台,响彻在更大的空间里。

胖阿姨给我报了个美术学习班,她说让我提高一点,以后别再把她画那么难看。我心里老高兴了,我喜欢画画,把一些事画在纸上就不会忘了,人家有的人就写字记事,我不会写字,我就用画画记事,等以后云朵教会我写更多的字,我也写字记事,还要配上我画的画。

我的画越画越好,胖阿姨在我的画笔下越来越苗条,不是我在弄虚作假,是胖阿姨生病了,越来越瘦……

阿姨生前的最后一个生日是在医院里过的,我仍然送上我为她画的天使画。这些年阿姨每个生日我都会为她画一张。这次阿姨没有挑毛病,而是细细地端详着画面,难得温柔地微笑着小声说,像,认识我的人都能看出来是我,我瘦下来还真好看,这回能飞起来去天堂落户喽……

妈妈你不要飞,我们还都在人间啊!云朵的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难过,她紧紧地搂着阿姨的胳膊,含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溢了出来。阿姨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你这朵云彩怎么下雨了?小时候从来都不哭的。云朵抹了一把眼泪,说她就哭这一回,以后再也不哭了,一边哭一边从背包里拿出大学录取通知书交给阿姨。阿姨的眼睛大放光彩,她喊着说,考上了医科大呀!我的朵朵是未来的白衣天使呀!阿姨不知是从哪里聚集起来的力气,她敞开的嗓门像安装了扬声器一样哈哈地发出笑声,感觉病房都被震得发颤,进来送药的小护士没有制止阿姨的大声喧哗,她也被高兴的气氛感染,跟着一起笑,笑颜如花。

阿姨走了,回到天堂。

我和云朵都要好好的,不然,让阿姨看到后她会雷吼我们,还会落下冰雹一样的泪珠。


我把面条铺子的活儿全部承担起来,大叔负责数钱,数累了就坐在门口喝茶晒太阳想阿姨。我想把面条铺子的生意再扩展做大一些,开个分店什么的,大叔不赞成,他说像现在这样就好,吃喝不愁,轻松过活,何苦把人累得不想听见明早的鸡叫?我想想也是,钱太多了也不一定就是好事,有钱的坏人还真是不少。

一个小面条铺子的活计我可以轻松应对,闲暇时间我就画画,我画阿姨画大叔,画遇见过令我难忘的好心人。我给他们每个人都画上一双天使的翅膀,我把这些画挂在面条铺子的墙上,让他们看着我快乐地干活儿。

寒假到了,过完这个寒假云朵就毕业了,她电话里告诉我说,这次她要带个同学回来给我们见见,她不说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我猜是男朋友。大叔白了我一眼,这还用你猜呀?难不成带个女同学回来给你做女朋友?说完他叹了口气不再吱声,坐在那大口吸烟,吐出的烟雾呛得他自己直咳嗽。

我找什么女朋友呀?想都别想!就我这鬼样子,别害人家女孩子啦,我就做个快乐的单身鬼。不行,我得画个女朋友给自己,没准哪天就从画里走出来给我做饭吃,嘿嘿嘿……

我熬了一宿也没给自己画成女朋友,本来想画一个最最漂亮的女子,可一画就画成云朵,我只好先放弃,在墙上挂了张空白的宣纸。不急,先把迎接云朵和她同学回来的事情办好。

云朵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帅呆了的男生,好般配的一对!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赶紧钻进厨房去做饭。

一大桌子美味佳肴摆齐后,云朵才开始给我们做介绍。她说她的同学叫陈晨,是她的铁哥们儿。又向陈晨介绍大叔和我,说我是她最可爱最可爱的魔鬼哥哥。陈晨用受惊的眼神看我,想躲闪又好奇地离不开,我夸张地冲他咧嘴一笑,他像受到电击一样抖了一下,满脸的尴尬。

吃过饭后,云朵让陈晨看我挂在墙上的那些画,一幅一幅地给他讲每个画面后的故事。陈晨一惊一乍地连连称奇,还说面条铺子和美图是魔性配制,是人间最柔软最深情的杰作,是惊世骇俗的创意……我被他一套一套的说词给整得一愣一愣的,有些飘忽有些醉。

云朵走到那张空白的宣纸前惊大了眼睛,陈晨赶紧凑上前去,贴近宣纸仔细揣摩,酝酿着他的出语惊人。

别琢磨了,那是你哥留着给自己画媳妇的,还没想好画个什么样的。大叔揭露了我的秘密。

别想了,就画我这样的。云朵说着就转过身贴到那张宣纸上,歪头笑眯眯地看着我,还举起两只剪刀手,一副宣布胜利的调皮样。陈晨赶紧伸手去拉她,叫她别闹。谁闹了?我是认真的!跟你说过的,我要嫁给我的魔鬼哥哥做他的新娘,你不信,非要跟过来看看……陈晨缩手,窘迫又失落的神情泛滥成红。

我心狂跳!我心狂跳!一双翅膀吱吱作响地钻长出来,带着狂跳的心飞向云端。

那张空白的宣纸上,画进了我和云朵,我这个魔鬼的后背上也长出了天使的翅膀,这双翅膀是大叔和胖阿姨,还有云朵送给我的。

人间有许多奇迹,天使征服魔鬼不足为奇。

我对云朵说,我去整容吧,整得好看点才好与你般配。

云朵对我说,你傻呀?整容多疼呀,还费钱!

我说,那好吧,留着我这魔鬼脸,吓退流氓一个连!省下钱来给媳妇买糖吃。

我们一起哈哈大笑,这样的笑声经常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住在天堂里的阿姨也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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