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不清

水清大四那一年来到望留村小学支教,望留村小学只有四个年级,一个年级一个班,一个班一个老师,年轻大学生的到来,给这个看上去像上个世纪的学校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和生命力。

曾经这里还有六个年级,每个班四十多名学生,还分着各科老师。这几年,乡村里的年轻人几乎都去了城市,村子里哪还有人繁殖后代。

望留村有一条小溪流,清澈见底,水清家乡也有这样一条小河,水清总喜欢去河边玩,赤着脚在水里拍打。

县城政府每个月给水清六百元的补贴,除此以外没有工资。学校校长提起水清那可谓赞不绝口,“不为名利不为金钱,年轻大学生给没落的乡村教育带来了希望。”水清是正规师范大学的学生,上语文课用标准的普通话带着孩子们朗读课文,望留小学没有正规英语老师,水清的到来正好解决这一难题。家长们听说学校来了大学生老师教英语,都很激动,孩子可以讲英语那可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时间,林水清老师的大名便在附近村庄传开了。

放学以后,水清经常会跟着学生们去村子走走看看,每次去村子都要路过那条溪流。学生的父母都认识林老师,热情地招呼她进来吃饭,水清说太麻烦您了我等会要回去给孩子们改作业备课。质朴的农村家长们拿出了自己家晒的萝卜干咸菜豆腐干,园子里现拔出的小葱菠菜,装了满满一袋子非要水清带回去,另一家村民的孩子不是水清的学生,把刚蒸出来的花白大馒头送过来让林老师晚上吃。

水清走后,村民们说,林老师人真好啊,把孩子送回家还要接着回去批改作业。

提着两个袋子走在不平整的乡间小路上,装萝卜干的袋子有一股烟熏味,水清在门口就闻到了屋里传来的烟熏味。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她把萝卜干丢了。

晚上,窗外的虫鸣此起彼伏,她泡了一碗泡面,想起了下午在村口遇到的那个一瘸一拐的男人,那个男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肤色很深,浓眉深眸,样貌还挺俊俏,他抽着一根烟,一直盯着她看,还好路上行人很多,水清没有害怕,这个男人她遇见很多次了。

水清问班上的孩子知不知道那个瘸子。孩子们说瘸子叫牛牛,以前喝多了骑摩托车摔飞了,就变成瘸子了,总是从村里这头走到那头,谁家有喝酒吃饭的他就过去跟着喝酒吃肉,牛牛的妈妈在他三岁的时候喝农药了,因为那个时候牛牛的爸爸在外面打工又有新老婆了,后来爸爸也死了,牛牛是爷爷养大的,爷爷也死了,牛牛就住在爷爷的小屋里。

水清觉得牛牛就像《活着》里面的福贵一样。

从那以后,水清看见牛牛都会朝他点头轻轻笑笑。水清的长头发散在肩上,穿着漂亮的裙子,踩着一双小皮鞋,在牛牛眼里,水清就是电视里的女明星。

水清是三月来到望留小学的,当初来乡村支教半年是为了争取省优秀毕业生的名额。这项荣誉会给她带来很多便利。刚来的时候,天气还很适宜。到了五月底,蚊虫越发肆虐,连绵的阴雨天屋里潮湿阴暗,时不时有老鼠出没。

她现在宁愿不要那些殊荣也想早点回去,可是支教是学校安排的,这个时候回去学校是不允许的。

那天她又跟着孩子们去村里走走,村民们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招呼她,玉萱的英语没有考好,她去玉萱家,在院子里给她辅导英语。玉萱奶奶非要留她吃饭,她拗不过老人家,简单吃了两口就说天快黑了,还要赶紧回学校。

她又碰见了牛牛,天快黑了,她就没有朝牛牛笑,牛牛瘸着腿跟过来,“你怎么才出来,天这么黑,我送送你吧。”“不用了,我不害怕。”牛牛瘸着腿跟在她后面,直到送她回宿舍,“再见,谢谢。”“不用客气,我叫张斌,都叫我牛牛,因为我属牛,我知道你叫林老师。你学习肯定很好吧,我以前就在望留村小学上学,上到四年级就不上了,你太厉害了,能教四年级,我上学要是被你教就好了。”“再见张斌。”

张斌总是跟在水清后面送她。

“林老师,你家离这里近吗?”“不近”

“林老师,你去过樊城吗?我十几岁在樊城干活。后来摔了腿就回来了。”“没去过。”

“林老师,我那会想跟你说话,怕你觉得我是个坏蛋,你学习好长得又漂亮,我以为你不会跟我说话哩。”“嗯。”

水清并不在乎他去说什么,昨天晚上,朋友告诉水清,她看见水清的男友搂着一个漂亮的女孩从旅馆出来。水清打电话质问男友,男友说他俩没在一起,水清说那你和她就是姘头,男友在那头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李硕的事,你找姘头我也能找。

那天当张斌的手碰到她的胳膊时,她像触了电一样麻木,却没有甩开。

“林老师,你真是个好女人,从来没有女人愿意听我说话,她们都鄙视我,只有你愿意看我。林老师,只有你不嫌弃我。”

她想起男友说她找姘头,不自觉地笑了笑。张斌以为这是对他笑,他以为水清喜欢他,他抱住水清,水清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林老师,每次你对我笑,我就好幸福,竟然有女人对我笑的这么好看。”张斌紧紧抱住了水清,水清怎么也挣脱不开,“林老师,你别嫌我,我晚上梦见抱着你亲你。”张斌一边亲吻她,手也慢慢伸进了她的衣服。全身的酥麻感让水清不再去反抗。张斌把她推到柴草边,这种没有过的愉悦感已经让他浑身充血,水清心里矛盾,她喜欢这种刺激感,又觉得被张斌这个没有文化的瘸子占了便宜。她只能表面上反抗。张斌已经失去了理智,如同羽化登仙。

水清听见了脚步声,她反抗着,张斌却丝毫没有察觉,而脚步声越来越近,想必是听见了反抗声。水清大叫着,“不要,不要,放开我。”快步跑过来的脚步声,是学生的家长,他们把张斌拉开,男家长狠狠地踹了张斌一脚,“你小子不要命了,你竟然敢欺负林老师。”另一个人是他的老婆,也是给她装萝卜干的女人,就是她嫌弃有烟熏味便扔了的那袋萝卜干。他老婆赶紧把水清抱住,给她穿好衣服。水清大哭了起来。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水清没有去上课,村民们都愤愤不平去给水清讨回公道,在他们心里,林老师是上天派来的贵人,哪有年轻的大学生愿意来到村里学校给孩子们讲课,孩子们都喜欢她,学到的知识也多。张斌这小子想娶媳妇想疯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就敢对人家林老师耍流氓。“林老师对俺孩子可好了,俺家玉萱英语不会,林老师放了学过来俺家里给孩子补英语,俺家玉萱现在会说好多英语了。”“对对对,林老师也给俺家孩子补课了。”“林老师晚上回去灯一直亮着给孩子们改作业备课,这么好的老师来我们这里,我们却让人家受欺负了。”那位送萝卜干的家长说完这句话眼泪也流出来了。“女人最重要的不就是贞洁名声,林老师来我们这里给孩子们上课一分钱不赚,张斌这小子却.......”在场的好几个女人都掩面哭泣了。

水清没有再回到望留村小学,镇上的领导派人安抚她的情绪,水清一夜没睡眼圈红肿,派来的女干部的孩子和水清一个年纪,女干部也不停地流眼泪,“委屈你了姑娘。”

临走前,她说,“张斌挺可怜的,无依无靠还是个瘸子,我不会起诉他的。”

水清终于如愿回到了大学,她拿到了她想要的荣誉,一笔不小的赔偿,有了一份比理想中更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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