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苏全银的男人决定不接电话

        半斤洋河下肚我的脑袋有点不够用,还好我是山东人,在山东酒桌上吊了四年车尾炼出了能和南方人一较两小时高下的膀胱容量。酒劲刚上来时我话有点多,这好像随了我爸的基因,可这毕竟不是在家里,我收起了平翘舌不分的口音和神色飞扬的牛逼气色,准备做一个安静的男子安全度过这酒桌上的岁月,我这样想。

      我坐在苏州汽车站对面的公交站牌下面,这里的确不错,因为还有可以坐的公交站牌,并且没有被恶意损毁。我左面有个穿着花袜子搭配夏凉鞋的中年妇女,拿着手机在一动不动的听大悲咒之类的佛经,这种声音我似曾相识,因为当年我们宿舍每当有人被小姑娘甩掉或拒绝时舍长都会放这玩意,告诫我们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类的。某种意义上我认为他是成功的,虽然他毕业后还在不遗余力的追求幸福,却成功的把我变成了一个二十五岁都没经历过感情的老男人。

      花袜子老阿姨一直在打电话,没有打算放弃的样子,直到对面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手机从耳际拿来那一刹那我看到了苏全银三个字,可能她认为傲娇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于是打开微信对着好友苏全银大声发了一连串的语音,我只听懂了“狗日的”三个字。我一直向往苏州杭州这类城市,它们兼容并包,也可以讲三教九流,在这种地方我不用担心自己很低端没有朋友,还偶尔能见识下高端人士的生活。

      我踏上了去青年旅社的公交,路上堵的不可开交,我看着地图上的我在一厘米一厘米地缓慢移动,此时酒已经解了大半却难敌车厢如车震般的停走摇晃,我趴着试图缓解一下眩晕感抬头瞥见前排女孩子的丸子头发髻,这好像是我喜欢的类型,尽管脸不是,“好可惜“,我这样想。就像男人遇到美到惊艳但年纪比较大的女人总会讲一声好可惜一样,好像这女人年轻一点他就能追上似的,无能的人总能找到给自己些安慰的方法,否则他该怎么信心满满的活下去。我也貌似喜欢这样讲。

      此刻的我在青年旅社的床上,想起了许多有趣的瞬间,想起上午那对订婚同事的幸福恩爱吵架拌嘴,想起苏州公交上的语音报站在普通话后面加上了本地的我听了就想笑的吴侬软语,想起了王小波那句黄金时代里的话:那一年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很多奢望。我想爱,想吃,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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