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兀的好汉子!”
一阵喝彩声从一家旅馆传出。
一髯虬汉子与一玉面书生比持膂力,
髯虬汉子裸着个上身,一身腱子般的疙瘩肉格外扎眼。再看那玉面书生,长得文文静静,一脸的书生气。看那身材,更是孱弱不堪,仿佛一股风就可以吹倒。
可就这孱弱的书生,此刻竟与髯虬汉子较力中,稳稳占了上风。髯虬汉子额上青静暴起,一只手与那书生较着力,另一只手关节泛白,死死的抓着桌子的另一角。
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看他撑的如此吃力,心中又惊又乐。惊的是的这髯虬汉子乃京城泼皮中数一数二的善气力者。寻常人连其一拳都难以招架,这眼前的书生不知是何来历,竟在膂力上将这汉子压的死死的。乐的是,此人平时持力欺人,仗着自己有几分蛮劲,在街坊中横行霸道。众人恼他行为,但却又忌惮他的气力,所以平日里敢怒不敢言。今见这孱弱书生,竟随意将其压制,多年来积压在胸中的一口恶气,不觉得舒畅起来。更有甚者,竟在旁边大声喝起彩来。
那髯虬汉子本今日本与几个狐朋狗友来这酒馆喝酒,不曾想哪里冒出来这个孱弱书生,提出要与其比较膂力。
髯虬汉子看了一眼书生之后,心中不屑一顾,架不住周围朋友起哄,同时又想给这书生一点颜色看看。就大刺刺与那书生同桌,摆起驾势,较起力来。
谁知等与这书生较起力来之后,对方那如竹竿似的手臂似乎牢牢钉在了桌子上,丝毫不动半分。汉子不禁暗暗心惊,此刻又听到旁边人叫好,不禁有些恼怒。暗自吸了一口气,手中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但那力气遇到病态书生的手臂,仿佛泥牛入海,丝毫撼动不了书生半分。
就在虬髯大汗满脸通红苦苦支撑之际,突然酒馆里的桌子一阵剧烈的颤抖,桌上的酒杯菜碟发出叮叮哐哐的声音。
众人与虬髯汉子分心向门口看去,病态书生眼中精光一闪,猛的发力,力气之大,竟将那髯虬大汉的手臂硬生生的掰断。
髯虬大汉只感觉手臂一轻,然后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瘫倒在地,呻吟起来。
众人见状大吃一惊,虽已知道这病态书生怕是身怀武艺,但不曾想下手如此之重,竟生生的折断了一条手臂。
那狐朋狗友们一见自己伙伴受此折磨,勃然大怒,正要仗着人多冲上去与那病态书生厮打。眼中余光扫见一个身着紫袍黄带的少年踏进了门内,少年身后跟着个背着一把超大铁尺的女子。
少年不理会屋内的众人,径直走到一张空桌子面前坐下。女子则安静的站在少年后面。
小二见状,赶紧过来上茶。
屋内病态书生面色苍白,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准确来说,盯着的是少年身后的那个女子。
女子一身青色衣裙,眉目如画却面容清秀冷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进屋之后便站在那少年身后,冷冷的扫视着周围。当目光停在病态书生脸上时,书生顿时满头大汗。低头避开目光后,不理身边想要报仇的髯虬汉子一众,抢步上前,一拂衣襟下摆,跪在了少年面前。沉声道:
“小人何中冷,拜见王爷!”
少年慢慢呡了一口茶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何中冷,面露好奇神色的问道:“我是第一次来这京城,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何中冷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丫鬟,苦笑道:“并非小人认出了王爷,而是小人认出了绿荷姑奶奶。”
少年哦了一声,转头对身后的女子笑道:“绿荷姐姐,没想到你这么有名了,现在都被人喊姑奶奶了。”
被称作绿荷的女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何中冷,冷哼道:“再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舌头。”
何中冷迭声称是,即便是以他阴毒的性子,在这位面前也不敢有丝毫不悦。
绿荷红叶胜于花,何需遇风沙。
这句江湖上流传的诗句,说的是杨家的三个顶尖刺客:绿荷,红叶,风沙。
而这三个人,都是被大唐那位最好看的寡妇——雪颜霜,强行安排在自己家儿子杨宁身边的。
自从雪颜霜的丈夫——大唐信陵王杨浩在与鞑靼作战战死之后。原本就宠爱儿子的雪颜霜,仿佛将对丈夫的思念全都转移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对杨宁已经算不上宠爱了,可以说是宠溺了。
从小杨宁不管要什么,雪颜霜都想尽办法满足杨宁。小杨宁自然发觉了娘亲对自己的溺爱,从小就无法无天。反正每次不管做了什么,娘亲都不会怪罪自己。
在杨宁十岁的那年春天,雪颜霜带着杨宁去郊外踏亲,来到一座寺庙祈福之后。在下山之际,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一身破烂僧袍的老僧。老僧手里牵着一匹白马,那白马见到杨宁之后,竟挣开了和尚手里的缰绳,哒哒的向杨宁跑来。
随从见一匹白马朝小王爷跑来,赶紧纷纷上前阻止,哪知一群人被那白马扬起斗大的马蹄,踏了个人仰马翻。白马满眼不屑的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随从,扬起头打了个响鼻。又兴冲冲向杨宁奔来。
杨宁归根到底是个孩子,看见眼前的一幕,玩心终究大过了心怯。看着白马奔来,不躲不避,笑呵呵的看着白马。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剑光从杨宁身后掠向那和尚。
和尚咦了一声,不敢直面锋芒,侧身一避,手成爪状,一把抓住剑柄,但却被那剑的余势向后拖动了几步。
老僧立定之后,看向杨宁身后。雪颜霜一脸冰冷的看着和尚,开口道:“大师好身手,不知道大师为何在此拦住我们母子二人。”
老僧将手中的剑轻轻插在地上,双手合十道:“夫人误会了,贫僧并没有阻拦之意。”然后将目光投向杨宁,看了一会,眼中光泽闪动,喃喃道:“难怪难怪。”
那白马跑到杨宁身边之后,亲昵的用马头蹭着杨宁,杨宁被它呼出的鼻吸搞得痒痒的,不禁咯咯笑起来了。
雪颜霜见状,方知这白马并无要伤害杨宁之意,方才自己出手未免太过凌厉了。想到此处,雪颜霜欠身对和尚道了个万福,道:“是妾身莽撞了,还望大师见谅。”
老僧看着杨宁,面露微笑,对雪颜霜道:“夫人,令公子看来与我佛门有缘,不知夫人可愿让令公子跟随贫僧修行,做一个带发修行者。”
雪颜霜听后,心中不以为然,但脸上不好表现出来,浅笑对那和尚道:“大师说笑了,妾身就这一个儿子,怎么能让他出家。此事修要再提。”
老僧一笑道:“夫人,贫僧来自佛法兴起之国。不远千里来寻求佛法,今日与令公子一见,确属有缘。若夫人愿令公子随贫僧修行,贫僧愿将我寺“大班若功”传于公子。还望夫人考虑。”
雪颜霜顿时心中不悦,冷然开口拒绝道:“妾身并不想让幼子习武。我杨府代代以武立身,最后都不得善终。到我儿这一代,妾身只想让他读读书,平安的度过这一生。”
那老僧听闻,心中便知无法说服雪颜霜,长叹一口道:“夫人既有如此想法,贫僧也不强人所难。”看了一眼白马,对杨宁道:“此马乃我释迦摩尼佛早年座骑健陟之后,既然与令公子有缘,那便赠与令公子吧。”
那老僧说完,便纵身掠起,向山下飞去。而那白马似乎并未因为老僧的离去而感到不舍,反而是在一旁一直亲昵的与杨宁玩耍。
这事过去没有多久,雪颜霜便带着三个少男少女来到杨宁院落之中,告诉杨宁,这三人以后便跟着杨宁,负责杨宁身边的安全。
自从听说家大业大的杨府派了三个不足二十的娃娃去保护他们的小王爷,很多当年想成为杨宁护卫却又被雪颜霜拒绝的武林好手,都不觉有些气愤,觉得杨家仗着自己的身份,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于是众人有意无意,开始向杨府赶来,想要试试这三个娃娃的身手。但又苦于杨府对着小王爷看护恁紧,平时很难有机会接触到杨宁。
至于直接闯入杨府,众人想都没有敢想。要知道,就算杨浩已死,但这天下都知道,杨府,不是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地人,天人,凝神,问道,齐天,以及传说中的超脱。这是这片大陆的修行层次,而这杨府中的雪颜霜,则是一位问道境的强者。
众人苦于无法,正要离去时,却发现小杨宁骑在一匹白马背上,带着两个女孩,兴冲冲的向城外走去。
众人眼中都露出了喜悦之情。一共去了四十位好手,结果只有一人双眼流血逃了回来。而这一位,据说还是那位杨宁小王爷觉得太血腥了,有点受不了,那女子才点瞎了他一双招子,放了回来。
据说,从头到尾,只有杨宁身边一个女子出手,那位女子,身上背着一把巨大铁尺。
何中冷便是当年去的一位,只是他为人心性阴沉,不喜在众人面前出手,变没有去参加那城外一战。但却看见了那逃回来一人的惨状,心中不禁暗暗庆幸。
哪知今天在这酒馆,竟然碰见了这样一个凶神,心中一阵害怕,生怕对方是知道了自己当年也是那群人之一,这次前来是算后账来了。
何中冷跪在地上,那年轻少年,他自然也知道了身份,有绿荷跟随,不是杨府小王爷杨宁还能有谁。
杨宁问他如何认出自己身份之后,便再也没有管他,任由他在那里跪着,自己却在那慢慢的喝着茶。何中冷只能干咳一声,低声向杨宁问道:“不知道小王爷不远千里,来这京城是所谓为了何事?说不定在下可以帮助小王爷一二。”
杨宁听了这话,才又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穷书生,倒是有点意思啊。”
不过杨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何中冷目瞪口呆。
“我所来也没有什么事,不是最近凌潇子要比武招婿嘛,我便来领回自己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