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

每年三十的祭祖,今年变成了二十八,说二十九三十日子不好。而今网络时代,似乎有智能手机都收到,鱼儿不懂日历,但出于对先人的敬重,对传闻的半信,还是随了大流,二十八日祭祖,也许人们内心渴望的虔诚,好日子对祖宗,对自己的家人的健康财运,学业,事业有所护佑吧!

家住市区,老公早早回了他们家和兄弟去祭他们的祖宗,我把儿子女儿唤起,坐外甥的车回,一路堵车,到家时快十一点半了,哥哥早早去各大庙里拜完,正等着我们。老母亲正虔诚地从电饭窝里盛着贡给先人的饭,一碗放在家里的神龛,一碗给我们带去。家里还是父亲大人在时接来的菩萨,在神龛上贡着除了南岳老爷,光音菩萨,就是父亲大人的遗相了。母亲二十年如一日,把每天第一口饭贡给菩萨们,倘若那天不小心被我们先行一步揭开了饭窝,先吃了一口,妈妈会在佛前忏悔,孩子们不懂事请佛不要见气。

锅里面的油滋滋的响着,仿佛要点着,我顺手接过放了一些姜丝,把鱼把腌过的鱼放在水中清洗了一下,抖掉了水,轻轻地放进了油窝,滋哗,噼里啪啦,油欢腾起来,一会儿一会儿金黄色的鱼块轻皱着华丽的鱼皮被装进贡盘。妈妈展颜,好好好。我把方块的大肉块放在另一个贡盘,从锅里捞出一整只油亮溢香的鸡,鸡昂着头,把它匍匐在另外一个贡盘里,母亲轻轻的叹息,杀鸡的时候血倒了,只剩一点点,今年的财运就不知道会怎样了,母亲一直很相信兆头。我对母亲说没事有血就行了。母亲没有吭声,也不再叹息。我一直是母亲最乖巧的女儿,凡事顺着母亲的心意安抚她。从不抵触她,哪怕母亲大人错了,我也是柔声地细碎地劝导。母亲大人老是抱怨姐姐们的不懂事,我对母亲大人说人长到老学到老你不要和他们计较。姐姐们耿直不会拐弯更不圆滑。

准备好了一切我们开始出发了,每一次去拜祭我们都会第一站到父亲大人的坟上。又是小半年不见,坟前长满了野草。哥哥扛来了锄头把野草清除了一会儿,我摆好供品香烛,哥哥说,大蜡烛两根小蜡烛四根香九根,虔诚的摆好三个小杯子,三双筷子,在杯子里面倒满了酒。一边到一边虔诚的说。父亲大人这是您喜爱的酒,香吧这是哥哥自己酿的,家里面啊种了1000多亩地,满仓满仓的粮,一个缸一个缸的六粮液,满院飘香,如果爸爸在的话,闻着酒香就可以醉了。

孩子们围着地门叽叽喳喳的说,怎么没有他们的名字,我说外甥们太多了这是外婆他们家的,我们自己爷爷家的墓碑上就会有他们的名字,姐姐说,她是基督教的,他死后上面坟上面会放一个十字架,儿子说妈妈那你死后坟上面也会放十字架吗?我没有回答。说实在的我去读经去听经,但我并不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我也信佛,信善,我信所有的向善的东西,而一个真正的基督徒他的信仰是只能一个的。我做不到。我觉得世界上存在的所有的善念,都是一样的不是大同的。

在爸爸的坟前,我告诉孩子们,外公的生前是一位善良正义,勤劳多才多艺幽默虔诚的人,父亲外号是火把主任,踩晨星而去踏月而回的那一位大队主任。在地里劳作到天黑要点火把照亮回家的路。父亲谆谆教诲我们逢弱不欺,逢强不怕。要善良,要怜惜众生。父亲曾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地主在30年夜的时候,(在我们这里30晚上是守岁的)主人吩咐家里面的人,炒好两碟菜,然后都去睡觉,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不叫你们起来你们就不要起来,安顿好一切后,他对楼上匍匐的小偷说:梁上君子请下来,小偷一个机灵,一动也敢不动,主人说没事的,一个人大年三十晚上还去做小偷的一定是家里穷得揭不开窝了,孩子们还等着要吃呢,下来吧,我配好了小菜你先吃吧,然后我准备了一些米和油,腊肉,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小偷从梁上跳了下来。在趴在地上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主人把火烧的旺旺的。小偷狼吞虎咽的把饭吃完。他真是饿极了。主人说不急不急慢点。小偷吃完挑了一个担子把所有的东西搬回家去。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他琢磨着要把担子还回给主人。这一年正好下着大雪,黑夜和白天的一样亮。小偷踩着雪,一直把担子又送了回来。走到主人家的门口,咦,他发现一个人靠在了主人家的门前,轻轻地走过去一碰,别倒在了地上,一摸已早已经没有气息,原来是一个死人。小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古代的时候死尸靠门的话,是全家问斩的。小偷想了想,他把箩筐往门前一放,自己把死尸逼在了背上,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了另外的一座山庄的很尖刻的地主门前,把死尸扔到了它门前的一口池塘里。后来死尸发胀浮了上来。而这一个家族就这样全部灭完了。也许原来的那个善良的地主。做梦也不会想到,一次的善心,就免去了一个家族的灾难。孩子们痴迷的听着。然后呢?老外公说,人啊就要行善,积善之家才有余庆。善能积福。

我们一边说着陈年的往事,一边给父母撕着红红的钱纸,带着孩子们恭恭敬敬地给外公

行了三个礼。并告诉孩子应躬成九十度,才是行礼的标准,做人要虔诚。

给父亲大人祭拜完,又给我的爷爷奶奶祭拜,旁边修了一个新祖地,高大尚,女儿问,妈妈你死后会喜欢这样的房子吗?不用。我们死后会烧成灰。心道:抛入大海就好。不占地,让灵魂栖息到浩瀚的空间。

接下来去挂了姑母的父亲母亲,爸爸小时曾过寄给他们,却是荆荆丛生,费了好久才进去。

最后给爷爷的母亲,是一个山坡上的一堆旧砖垒成而已。旁边又添新坟,是一位邻居家的一位瘦小到不到一米三的老妇,枯柴的身躯竞孕了一大堆孩子,男人早逝,独立撑起一个家,把孩子们抚养大。而苦尽,孩子们各自成家安好。而他却枯灯燃尽。我默默地伤感着,庆幸着苦难的母亲仍亲切地坐在高堂之上。回家可以听到母亲的念叨。我的母亲今年七十九,却还开着小店,帮哥哥守着满家的酒粮,不浪费一张纸一粒米。母亲大人一共生了九个孩子,大的在一岁时夭折,后面八个却生龙活虎。各自成家。都说多子多福,没人知道多子多累,一辈子为孩子操碎了心。母亲大人是智慧而坚韧地。有很灵活的商业头脑。一般人还跟不上节奏呢。比如小年那天吧,我带母亲去领养老钱,在银行里排着长长的队。母亲与邻人唠磕,身体好是吃了儿子熬的驴糕,补着呢。女人多吃驴糕补血,男人要多吃点牛糕才有精力。说今年儿子熬的牛糕可好了,精壮黄牛熬的,又便宜,要不买几斤。我偷笑,原来绕着弯儿给哥做广告。这就是我可爱的母亲大人。母亲大人还是大善人呢?救济过好多人,记得年前来了一个拖着闺女来送礼的,说是十几年前母亲大人救助过五十元。让重病的孩子救活,闺女读了大学工作了来谢谢从前恩人的。回味点滴…

时间却是到了下午二点多,肚子唱着空城计,催促着哥哥,女儿也陪着饿着,不肯先回。二点五十分,终于祭完。

饿急大吃着丰盛的食材,乖,慢点,越饿时越要少吃,慢吃。

父亲大人在相框里慈爱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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