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麻花香

                  枕边麻花香

        这么多年了,我最不能忘记的还是那些年我枕头边的麻花香。

        小时候,父亲常年工作在外,母亲一人在家照看年幼的我,小日子过得温暖祥和。但是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她生来性格要强,总想把自家的日子过好,过到别人前面去。母亲想方设法的去赚钱,再考虑了许多营生之后,母亲决定骑着自行车,去偏远山区卖麻花。

        母亲找来两个特别大的纸箱子,每天早上三四点钟起床,到街道麻花批发店里去进货。等到两个纸箱子里装满麻花时,足足有几十斤重。母亲蹲下身子,咬紧牙关,双臂环绕箱子一周,用尽全身力气,把箱子抱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出门,把箱子放上自行车。这中间,母亲走得小心翼翼,一点也不敢停歇,整张脸被憋的通红,等到箱子一放稳,母亲才呼哧带喘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慢慢的平复呼吸。   

        放稳箱子后,母亲就赶紧骑上自行车回到家里。安顿好熟睡的我:把一根还带着热气的麻花用纸包好,轻轻放在我的枕边。母亲本想用手抚摸我熟睡的脸蛋,可是想到自己冻的冰冰凉凉手,举到半空的手又迅速收了回来,只是帮我把掀开的被角捻严实。

        带着对我的牵挂和不舍,母亲踏着月色,骑着自行车,载着两大箱麻花,赶往三十里外的山区。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等我醒来,再走啊?母亲说:“那里远离集市,出行不便,人们上一趟街不容易,这种走街串巷的生意在那里比较好做。趁月色正好,走到那里,天刚刚亮,睡了一夜的人们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听到门外“麻花”的叫卖声,就算自己不买,也少不得隔三差五的给老人和孩子买几根。”

        母亲走后很久,我才睡醒,太阳透过窗户暖暖的撒了一床,枕边除了一根炸的金黄油香的麻花,什么也没有。我心里知道母亲干什么去了,所以就乖乖的不哭也不闹,吃了妈妈留给我的麻花,等着奶奶来给我穿衣服。也不知我是睡到自然醒的,还是被枕边的麻花香给勾引起来的,时间久了,我也不得而知。

        整整一天,我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熬着,终于挨到晚霞羞红天空脸颊的时候了。红霞温柔地安慰着天空的寂寞,归巢的鸟儿着急忙慌地扑棱着翅膀从我头顶飞过,我早早的等在母亲回家必经的路口,因为我知道:太阳落山了,那熟悉的枕边麻花香就要飘过来了。望着满天的红云,想象着那一朵云像母亲的样子,那一朵云像麻花的样子,那一朵云像我······

        突然间,一股淡淡的麻花香随风飘入我的鼻子,母亲骑着自行车向我奔来。风吹乱了她鬓角的头发,太阳把她的脸晒得发红发烫。妈妈停下自行车,俯下身,轻轻亲吻我的脸颊,我能真切的感觉到母亲的嘴唇因为烈日的暴晒,已经粗糙干涩,想必她肯定只顾着赚钱,只顾着赶路,一天水米未进。母亲把我抱上车,我想抚摸她的脸颊,她却拦住我的小手,把它握在自己手心里,问我:“你咋跑这等妈妈来了?”“我想你啦!”小小的我,蜷缩在妈妈的怀里!妈妈从车子后面的大箱子里取出那根仅剩的麻花,开心地说:“小馋猫,是想我了,还是想它了?”接过妈妈递给我的麻花,我欢实地吃起来,母亲问道:“香不?”“香,和你给我枕头边放的那根一样香!”我嘟囔着圆咕噜噜的嘴说。母亲亲昵地抚摸着我的头,踏着夕阳往回走。

        就这样,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清晨我都是在一缕油香油香的麻花气味里醒来,又在一缕麻花香中迎接我那含辛茹苦养育我的母亲!

        时至今日,我已远嫁他乡,为人妻,为人母,岁月也已风干了许多记忆,但枕边那缕麻花香在我心中永远油香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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