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被称为大学生涯的“最后一课”,同时也是个标准的主流舆论传播场。且不说反主流舆论,就是外主流舆论在毕业典礼上也没有立足之地。任何小众、冷门的议题都不太可能在毕业典礼上讨论。毕业典礼不仅内容严肃,氛围也十分庄重。别说相声小品魔术杂技,就是打个快板也不适合出现在毕业典礼之上。
全世界所有的大学都会举行毕业典礼,仅中国就有2000多所高校,每一年毕业典礼就会产生约一万份的毕业致辞。年复一年相同的主流舆论场,使得大学毕业典礼成为总结主流舆论传播规律最好的样本,没有之一。
2016年6月20日,我受邀在厦门大学人文艺术学部毕业典礼作为教师代表发言,不到15分钟的毕业致辞,响起29次掌声与笑声,视频被上传到互联网后,总计有几亿的播放量。一般来说,千万级以上阅读量的文本,其内容往往充满争议,评论也是两极分化的,否则,其阅读量很难超越十万加或者百万加,但这一次毕业视频却获得绝大多数的正面或者中性评价。厦门大学并非中国大学头牌,大学教师的影响力也远低于校长,为什么这样一个主旋律的毕业致辞达到了上亿的传播流量呢?
我想答案只有一个:情怀加传播!
情怀是传播的前提,否则,即使传播也是无病呻吟。只有真诚的情感力量,才能激荡无数颗心。但仅仅用情怀来解释是不够的,因为有太多的毕业致辞,同样饱含着真情。
为了探索主流舆论如何传播,不妨把自己的传播实践当作一个小白鼠,做一下舆论学复盘。这次视频的走红,当然有传播环境、传播路径的因素,这里重点分析一下传播文本《你可以从大学带走什么》(见本章附录第158页)。
● 把名词换成动词,把动词变成场面
一个毕业致辞除了表达回忆、离别与祝福外,最重要的传播内容是什么?答案是:大学的精神、文化与价值。但大多数演讲者会把这些使命直接转化为文本的标题或关键词,他们的文本标题直译过来就是:大学的精神是什么?大学的文化是什么?大学的价值是什么?
“精神、文化、价值”这三个词,其共同点在于都是名词。但亚里士多德告诉我们,“悲剧是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动作的摹仿”[插图]。戏剧(悲剧)如果只能有一个要素,那就是动作(act,行动)。一个好的故事文本必须有动作,要善于把名词变成动词。
在“邹氏致辞”中,整个文本就是用一个个富有画面感的动作组合起来的:送礼物、写情诗、收拾行李、背走、带走小师妹、45度仰望星空、低头、丢帽子、递锤子、变手指、开窗子、拍案而起、随波逐流、叫一个陌生男人“老公”、回家看看、跺跺脚走出去、仰天大笑出门去……
● 创造从未有过的奇妙组合
一个好的故事文本要创造从未有过的奇妙组合。在“邹氏致辞”里,这样的组合很多:“理想很空,老师很穷”“老师带不走,小师妹你带不走——哦,这个好像可以”“无论是小师妹,还是小鲜肉,好像都不算厦门大学的固定资产”“大学最值得带走的不是知识,而是姿势”“把大学的这个pose专业保持30年”“永远带走和大学的脐带关系”“你的未来履历,将永远打上‘made in厦大’的商标”“一定要在人生的内存,给自己,给至爱的人,留一个百分之一空间”。
奇妙组合不仅可以出现在文本内部之间,也可以出现在文本与表达者之间。一个小孩冒出大人话,一个官员满口江湖腔,一个黑帮说出主流话语,一个劫匪哀叹人心不古,都会引发奇特的传播效果。比如葛优在《天下无贼》里那一句台词,“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北海一劫匪在录口供时感叹,“心好累,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都曾红遍网络。
奇妙的组合,追求的是个性化表达。比如,“邹氏文本”对母校的定义是:“未来你做梦梦见最多的地方”。个性化表达最好是连接个体的经历与普遍的经验。如果文本是用个体的经历来表达个体的经验,人们就看不懂。如果文本是用普遍的经历来表达普遍的经验,人们就没有记忆。如果文本是用普遍的经历表达个体的经验,人们则既无印象,也很难共鸣。
● 向眼前的他们倾诉,不要向世界说话
我做毕业致辞时,考虑的传播对象只有厦门大学的毕业生,否则,“邹氏致辞”共2542个字,不可能出现12次“厦门大学”、7次“厦大”。但越是没想到对外传播,恰恰最容易对外传播。很多舆论传播者一想到全国,甚至全球传播,就担心个体化的经历、区域化的符号会影响传播效果,就想方设法要改成普遍性的经历与全球化的符号,这样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人们一般只关心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东西,但故事创造了一个人们愿意倾听别人经历的媒介——这是故事对人类社会最大的贡献之一。人们愿意听别人的故事,是因为故事可以在个体的经历与普遍的经验之间搭起桥梁,人们可以在别人的故事里找到自己。
● 经历要个体的不能是普遍的,经验要普遍的不能是个体的
在“邹氏致辞”里,对母校的情感,是通过30年前“我”的一首情诗展开的,这首情诗大约也收获了上百万的阅读量,这是一个典型的个体经历,但诗中的内容与随后的这样一句话“其实对一所大学的真正留恋是从收拾行李开始的”,把个体的经历延伸到普遍的经验。几乎每一个曾经毕业的大学生,都会读懂、认同并共鸣着这样的人生体验。“30年前,我的眼泪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掉的。”——又回到个体的经历。哪一个毕业生,禁得住最后收拾行李这一刻呢?说离别,预演了一千次,也禁不住这一刻——只有开始收拾行李,你才会真实地发现,你和这所大学的缘分,断了;你和自己过去的4年,别了。
一个本来看不见的情感,换成了一个充满戏剧性动作的场面。这句话被某些微博抽出来转发,创造出数百万的阅读量。可以预料的是,每一年的毕业季,这句话会不断被提及,不仅是它个体化的经历触及人类普遍的情感经验,而且是因为它放大了情感的压强。
● 与其堆积重量,不如找到“荷尖”
毕业是人生的难分难舍,从大量的毕业致辞中发现:此时此刻不用堆积的方法无法表达学生对母校的无以复加的情感。于是一遍遍罗列举例各种在母校的记忆。可是堆积再多,也有天花板。情感的表达不靠数量,要靠质量,而质量就是对比。情感要在对比中才能显出弥足珍贵。
“其实对一所大学的真正留恋是从收拾行李开始的”,“邹氏致辞”把对母校的所有情感进行时间化,并把它切到一个最小的时刻——开始收拾行李那一刻。用“一发”系起“千钧”,情感的张力走到接近失控的边缘。舆论是表面的,其效果与表面积相关。“舆论压强”与压力成正比,与面积成反比。舆论的效果要放大压强,一方面要集聚能量,另一方面要缩小能量作用的面积。我将之命名为舆论的“荷尖现象”。比如“舌尖上的中国”,将巨大的中国让一个小小的舌尖撑起,这个奇妙的组合,创造了巨大的传播。我们可以把标题换成“舌头上的中国”“舌苔上的中国”或者“舌后根上的中国”吗?
● 你需要礼赞,更需要冲突
一到庄严的场面,文本最容易变成“风雅颂”的“颂”,讴歌、赞美、表白,情绪只有一个向度,但一个向度的修辞是不容易传播的。故事文本必须创造张力,并尽可能扩大张力。冲突是制造张力最好的路径。没有冲突,就没有戏剧,也没有故事。
在毕业典礼必须传播主流舆论的语境下,“邹氏致辞”里,冲突却贯穿始终。文本第一句话:“每一年的这个时节,同样在这个礼堂,都会有一个老男人或者资深美女,作为导师代表发言。他们或念念叨叨或语重心长的一大段话,归结起来就两个字:理想!”就创造了“对立”,用两个字“理想”把此前所有教授全部概括,刺激了人们对今天这个教授发言可能与众不同的期待。
视频近15分钟,如果没有这样的“冲突”,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场景变化、没有景别变化、没有插任何空镜头的老男人讲话可以吸引人们全部看完。
接下来,“理想很空”与“老师很穷”的冲突,“相守”与“离去”的冲突,“想背走整个大学”却“带不走一件行李”的冲突,“老师带不走”与“小师妹可以带走”的冲突,名字性别可以改但学历永远不能改的冲突,人物情节可以换但厦门大学场景不能换的冲突,未来可能很穷也可能很成功的冲突,敢丢博士帽与敢不敢丢乌纱帽的冲突……
文本中转发量最多的“百分之一理论”,本身就充满冲突:你人生一百次谨小慎微,要有一次拍案而起;人生一百次放浪形骸,要认真地爱一次;人生一百次不越雷池一步,也要潇洒走一回!
● 把主张变成选择,把主旋律变成选择题
事实上,整个文本都是在做一系列选择题,其核心的选择就是大学什么可以带走、什么不可以带走。带不走的是:校园、食堂、图书馆、实验室、老师……可以带走的是:小师妹(小鲜肉)、厦门大学的logo、厦门大学的“梦想”、老师的话、仰望星空的姿势……一系列选择题的最终答案是:“永远带走和大学的脐带关系”,这就是“永远的批判精神”。
“不迷信,不盲从,不崇拜任何东西。永远对现状不满足,永远想改造世界,也永远拥抱世界上的美好——因为大学培养的是二三十年后国家和人类的领导者和创造者!当你和大学保持这样的脐带关系,你到50岁后,还会激荡青春的豪情;就是到80岁,还有一个不老的灵魂。”
在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主流舆论最想表达的大学的“精神”关键词出现了。
一个本来看不见的情感,换成了一个充满戏剧性动作的场面。这句话被某些微博抽出来转发,创造出数百万的阅读量。可以预料的是,每一年的毕业季,这句话会不断被提及,不仅是它个体化的经历触及人类普遍的情感经验,而且是因为它放大了情感的压强。
● 与其堆积重量,不如找到“荷尖”
毕业是人生的难分难舍,从大量的毕业致辞中发现:此时此刻不用堆积的方法无法表达学生对母校的无以复加的情感。于是一遍遍罗列举例各种在母校的记忆。可是堆积再多,也有天花板。情感的表达不靠数量,要靠质量,而质量就是对比。情感要在对比中才能显出弥足珍贵。
“其实对一所大学的真正留恋是从收拾行李开始的”,“邹氏致辞”把对母校的所有情感进行时间化,并把它切到一个最小的时刻——开始收拾行李那一刻。用“一发”系起“千钧”,情感的张力走到接近失控的边缘。舆论是表面的,其效果与表面积相关。“舆论压强”与压力成正比,与面积成反比。舆论的效果要放大压强,一方面要集聚能量,另一方面要缩小能量作用的面积。我将之命名为舆论的“荷尖现象”。比如“舌尖上的中国”,将巨大的中国让一个小小的舌尖撑起,这个奇妙的组合,创造了巨大的传播。我们可以把标题换成“舌头上的中国”“舌苔上的中国”或者“舌后根上的中国”吗?
● 你需要礼赞,更需要冲突
一到庄严的场面,文本最容易变成“风雅颂”的“颂”,讴歌、赞美、表白,情绪只有一个向度,但一个向度的修辞是不容易传播的。故事文本必须创造张力,并尽可能扩大张力。冲突是制造张力最好的路径。没有冲突,就没有戏剧,也没有故事。
在毕业典礼必须传播主流舆论的语境下,“邹氏致辞”里,冲突却贯穿始终。文本第一句话:“每一年的这个时节,同样在这个礼堂,都会有一个老男人或者资深美女,作为导师代表发言。他们或念念叨叨或语重心长的一大段话,归结起来就两个字:理想!”就创造了“对
立”,用两个字“理想”把此前所有教授全部概括,刺激了人们对今天这个教授发言可能与众不同的期待。
视频近15分钟,如果没有这样的“冲突”,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场景变化、没有景别变化、没有插任何空镜头的老男人讲话可以吸引人们全部看完。
接下来,“理想很空”与“老师很穷”的冲突,“相守”与“离去”的冲突,“想背走整个大学”却“带不走一件行李”的冲突,“老师带不走”与“小师妹可以带走”的冲突,名字性别可以改但学历永远不能改的冲突,人物情节可以换但厦门大学场景不能换的冲突,未来可能很穷也可能很成功的冲突,敢丢博士帽与敢不敢丢乌纱帽的冲突……
文本中转发量最多的“百分之一理论”,本身就充满冲突:你人生一百次谨小慎微,要有一次拍案而起;人生一百次放浪形骸,要认真地爱一次;人生一百次不越雷池一步,也要潇洒走一回!
● 把主张变成选择,把主旋律变成选择题
事实上,整个文本都是在做一系列选择题,其核心的选择就是大学什么可以带走、什么不可以带走。带不走的是:校园、食堂、图书馆、实验室、老师……可以带走的是:小师妹(小鲜肉)、厦门大学的logo、厦门大学的“梦想”、老师的话、仰望星空的姿势……一系列选择题的最终答案是:“永远带走和大学的脐带关系”,这就是“永远的批判精神”。
“不迷信,不盲从,不崇拜任何东西。永远对现状不满足,永远想改造世界,也永远拥抱世界上的美好——因为大学培养的是二三十年后国家和人类的领导者和创造者!当你和大学保持这样的脐带关系,你到50岁后,还会激荡青春的豪情;就是到80岁,还有一个不老的灵魂。”
在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主流舆论最想表达的大学的“精神”关键词出现了。
随后的文本就是:
“你从一所大学可以带走的,就是这所大学最想传播的。所以,一次毕业,就是一次传播!生命最伟大的传播就是细胞分裂,一个A细胞,传播成另一个A细胞。大学最骄傲的传播,就是它的学生毕业。比如今天,一个厦门大学,将复制出成千上万个‘小厦门大学’,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传播这所大学的文化和价值!”
另外两个关键词——“文化”与“价值”也相继出场。主流舆论想传播的大学的精神、文化、价值,就在这众里寻他千百度中,闪现在灯火阑珊处。
● 少用排比堆积,善用五绝逆转
有意思的是,“邹氏致辞”并没有借此把结构改为“大学的五个带不走”或“大学五个可以带走的东西是什么”,也没有反复用“带走”形成一系列的排比句。排比句可能气势很大,也更有冲击力,但恰恰最影响传播。
一个好的故事文本要慎用序号结构全文,这是论文中经常看到的结构,是领导讲话爱用的结构,你看过哪一个童话故事是用“一二三四”来结构的?
故事传播也要慎用排比句,万不得已要用,也必须想办法控制在四组以内。这就是中国五绝、七绝给我们的启示。四句就结束,即使要铺陈,也要想方设法在第三句形成拐点,在第四句完成逆转或突变。
● “先扬再扬”,破解“抛物线传播”
在毕业致辞中,演讲者最容易被排比句所“控制”:你曾经在图书馆干了什么,你曾经在宿舍干了什么,你曾经在食堂干了什么,你曾经在校园干了什么……一路叠加下去。我把这样的叠加,叫作抛物线的传播,因为信息是大量的重复,第一个信息可能有惊喜,第二个信息可能还感动,到了第三、第四个信息,感染力就不断衰减,呈现出“在第一句话制高点之后就慢慢衰落”的传播轨迹。
破除“抛物线传播”,有很多方法。比如,先抑后扬或先扬后抑,最难做到的是“先扬再扬”,一直在高音区,还波澜起伏,不断在翻筋斗。筋斗翻得越多,难度系数越大,精彩程度越高。
在“邹氏致辞”里,论证大学在人生的重要性,首先聚焦在履历表上。“你可以带走厦门大学的logo。你的未来履历,将永远打上‘made in厦大’的商标。”在“带走”“打上”两个动作之后,继续用第三个动作(填表)进行诠释:“厦门大学是除了你的名字和性别,出现频率最多的文字。”通过学历与姓名、性别的比较,来强化大学的重要性。一般来说,文本到这里已经可以画句号了。但“邹氏致辞”却意犹未尽,继续往更高音区走:“极端地说,你的名字还可以改,你可以更名;你的性别也可以改,你可以变性,但你的这一个学历永远不能改。”这一强化比较,笑声与掌声就接踵而至。但文本还不满足,再翻一次:“未来的任何日子,你都可以骄傲地对厦大说,人家早就是你的人哪!”再一次收到满礼堂的掌声与笑声。
一个好的故事文本,不能放纵自己的堆积癖与罗列癖。因为堆积与罗列,就是信息的复制与情感的重复,它无法深入。深入往往需要比较,比较就不能简单排列,否则,到了姓名、性别、学历,就会戛然而止。
● 别人的句号,你的逗号
要在人家画句号的时候刚刚开始,而不是跟着画句号。
比如“常回家看看”,一般是毕业致辞里最后的句号。但在“邹氏文本”里,它却变成逗号。“最后要说的叮嘱,就是常回家看看”,本来要画句号的地方,突然陡起一句“其实你懂的,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大家愣了一下,马上一片掌声笑声。大家顿感意外,也充满好奇,文本接下来是实话实说:“你们不太可能常回来的。”随后进一步假设:“要回来,也是逢五,甚至逢十”——表达重逢的不易。就在大家以为这里要告一段落时,突然提及厦大95年校庆校友返校大事件:“就像那86级,那一台晚会,那一亿块钱,厦大等了30年,30年啊!”场下掌声四起!
文本要么“脆”,要么“翻”。“脆”是就一句话终结,“翻”就是要在高音区翻筋斗。不是简单的飙高音,不是一个音阶一个音阶地递进,而是在高音区再翻起波浪,产生起伏。就像体操运动员与跳水运动员一样,高度不是最重要的,可以翻几个360度,才叫真功夫!
● 不断在不同叙事主体间切换,不断在建构与解构中重构
人类表演学之父谢克纳认为,当一个人只能扮演一种角色时是可悲的,无论他是国王还是乞丐。在毕业典礼致辞里,作为校长与教师代表,最容易扮演的角色就是教育者的身份,因为本来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但这样刻板印象的教育者主体让人有一点审美疲劳。如果演讲者可以转换更多的角色,就可以创造出不同的传播效果。
在“邹氏致辞”里,演讲者一开头就表现出顽皮的性格,当他把理想换成梦想要送给大家时,你会感觉到他自己在为这个小小的玩笑得意,他多像自己的室友啊!当他回忆起30年前自己的离校,就会发现他原来是自己的师兄,是自己人。当他说“老师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昨天是、今天是、永远是厦门大学的学生”时,你热泪盈眶,他终究是自己的老师。可这个老师,却不按常理出牌,永远猜不到他后来讲什么。他不断在严肃、活泼、顽皮、可亲、可敬、可爱中来回切换,时而卖一个关子,时而卖一个破绽,时而深邃得如老人,时而澎湃得似少年。
要做到不同叙事主体来回切换,只会自嘲不行,一味自信更不行,要学会不断在建构与解构中重构。在“邹氏致辞”里,在讲到最好的老师有三种时,他首先建构:“厦门大学到处都有这样的最好老师”,然后解构:“万一你在整个大学生涯,都无缘遇到这样的老师”,最后重构:“那么,在最后一天,你可能也遇到了。”
如果直接说自己就是最好的老师,这样的自信可以吗?当然不可以!一个关键词“可能”,降解了语言的锋芒,另外一个关键词“遇到了”,现场还有这么多老师,邹振东老师并不专享,语言这样收放自如,有了可爱的想象空间。
● 未必一“我”到底,不妨偶尔把自己当他人
在叙事主体切换的时候,不妨偶尔不用第一人称,而是像提及第三人那样使用自己的名字,比如:“幸运的是,今年你们遇到的是邹振东教授……”“1987年,厦门大学中文系有一个毕业生叫邹振东,他写了一首情诗,你们想听吗?”如果把“邹振东”换成第一人称“我”,味道就大不一样了。
由于篇幅的原因,上面只讨论“邹氏致辞”中的几个传播密码。而一个自然生成的上亿阅读量(播放量)的故事文本(视频),一般会有意无意埋伏大大小小几十个传播密码,每一个传播密码带来十万加或者百万加的阅读量,合起来就把阅读量推到上亿的级别。
本节讨论的范围限制在文本,侧重修辞学意义的分析,没有涉及文本背后所在。再一次强调:文本之所以能够传播,要直指人心所在,才能够赢得广泛共鸣。如果没有这样的灵魂,再好的文本也是行尸走肉。不要指望学习文本的修辞就可以做好故事传播,故事传播首先要传播的是文本背后的心灵。
特别要说明的是,由于是举自己的文章为例,就很难逃避“文章是自己的好”这个魔咒,即便是邹振东教授也不能幸免。
最后再温馨提示:不要被播放量所迷惑,最好的毕业致辞未必是传播量最大的,而是最直击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