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一白
活了27年，一共做过5次饭。
小时候，我比较挑食，做饭是爸妈很头疼的事。
但有两种食材——蒜苔和土豆——是我的最爱。蒜台炒肉、土豆片炒肉、土豆丝炒肉、炸土豆丝丸子、炸土豆片……老爸老妈愣是用两种食材做出花来。
记忆里第一次做的是炒鸡蛋。
那时一家人住农村的小平房。老爸总是穿着老妈特制的大围裙，戴上一对袄袖，蹬着一双牛皮色的翻毛大马靴，全副武装地在屋外炒瓜子。至今我都无法忘记他被煤烟熏成全黑的脸，还有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沟沟坎坎，经常有人问他：这是你……孙子？老爸总是笑笑，不以为意，有时也回侃两句。
许我三冬暖，许我春不寒。一直觉得这话首先是形容父母的。
如今想到那副画面还会不自觉地流泪：平房变成一片平地，我睡在唯一没有被拆掉的治安厅。那天早上四五点左右，迷迷糊糊听到机器的隆隆声，推开门，天空还是深灰色，深灰色里有一个黑影，佝偻着腰上下扇动着簸箕，沙沙沙……沙沙沙……那是我爸。
每到年末，是老爸最忙的时候，老妈刚好休息，帮他分担了很多。那次他们忙得连饭都没时间做，那是我第一次做饭，也许五六岁吧。做了一盘简单的炒鸡蛋，调料只放盐和油，爸妈吃得很开心。
一盘炒鸡蛋解决不了多少问题。那时候就发狠学习，要拼尽全力报答他们。唯一的理想是用知识改变命运。
读书这事，功劳都在我妈。她总是有办法把我带“跑偏”，“跑偏”的终点站还都是书店，后来我就真“跑偏”了，一头扎进文字世界，无心做饭。
第二次做饭还是炒鸡蛋，多了一锅米饭，还是在最忙的年末。不记得自己多大了。
第三次做的是蒜台炒肉。大概是工作之后，距离上次做饭隔了很多年，某次回家又良心发现了吧。
做的时候，老妈在一旁指指点点。“先放油”，“葱蒜爆锅”，“把肉炒了”，“蒜苔该下锅了”，“火别那么大”，“添点水，都干锅了”，“挺好”……做个饭好像上了前线，司令官认定：只要她不指挥，新兵蛋子立刻就会阵亡。
开玩笑，好歹我爷爷是大厨，我爸也做的一手好菜，再不济，味道也不会差到不能吃。
结果，司令官口头嘉奖。味道稍微淡了点，整体还不错。
第四次做了俩菜，又酝酿了好几年。
今年三月初，独自一人，从东北飞丽江，动车到广州，广州再到深圳。路上见了很多人做饭，也吃过好多人做的饭。基本不挑食，吃什么都香。最爱吃的还是自己买菜自己下厨那种，每个人做的味道都不太一样，但是人间的烟火气大抵相同，这缕烟火气好像让饭菜有了灵魂，是吃再好吃的外卖也感受不到的。
烟火气最鼎盛的地方当然是在青旅和民宿。春园大哥做的那道茄子炒肉丝，最接近家里的味道，不怎么吃辣椒的我，也能啃上几个虎皮青椒，米饭都是无限续碗。偶尔也能吃到老板娘和小四做的鸡翅、排骨、辣椒炒肉、手抓饼啥的，不过苦瓜和太辣的菜我还是拒绝的，要命。大东每次回来都能带点小惊喜，养生哥的名号真不是盖的。还有楼上经常熬山药汤、做鱼的小姐姐。
戏精老板娘扮起大姐来，那真的是会让你脑仁疼。什么老吃外卖不健康，都听了八百来遍了，一般只有老妈才会这么念……后来看了《饮食男女》，不知不觉中做饭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想做回一个正常人，一个健康的人，一个有生活的人。
不过还差一点，是什么呢？
差一个人。一个我想为她做饭的人。于是，小朋的身影在我脑海里浮现了。
“你平常自己做饭吗？”
“不做，我都是点外卖。吃什么感觉味道都差不多。”
“我也是总吃外卖。最近发现别人自己做的菜特别好吃。新鲜的食材，可以吃到食物的本味。”那是生活的滋味。
“你也别老吃外卖了，有时间自己做做，看了《饮食男女》我才知道，食欲对人有多重要，以前总觉得吃什么都无所谓，现在觉得食物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自己做饭才能真正融入生活。”等着，我学会了就给你做。
当然，如果能一起做就更好了，让你感受一下幸福的味道。
那天中午去了楼下钱大妈，随手买了蒜苔和土豆，再来点猪肉、大蒜和大米。妥了，齐活儿！切片的时候，拿着一只土豆不知道该从何下刀，开始会切偏，切出来的就不是一整片，厚薄也不太好掌握。脑补了一下：厚薄不一会造成受热不均。有点轻微强迫症对做菜的美感还是有点帮助的。
大蒜切片爆锅，那是司令官的真传，我怎么会忘。甚至还注意到了先切菜再切肉，这样刀上残留的肉腥味才不会破坏蒜苔和土豆的原味，好吧，可能是内心戏太多了。接着下锅翻炒，就没想放太多料，只加了一点盐和味精，万一加少了还能补救，加多了就等着齁死吧，我也不喜欢放太多料，那样会破坏掉食材的本味。结果炒几下，尝一口，再炒几下，再尝一口，忙活了一会儿，饭菜出锅。
味道还不错，蒜苔我就喜欢那种焦一点的。尝了一口，有点发甜，很好，本味留住了嘿嘿。
晚上又来了个二次温习，在大姐和小四的指导下，加了生抽，添水收汁，味道似乎比中午更好了。
吃饱之后，幸福感溢满全身每一个角落。那种感觉，是找回了家的味道，找到了对故乡的归属感，也找到了对这个城市的归属感。
傍晚的微风拂过脸颊，我在小区里悠闲地散步，不经意间转进一个路口，一抬头：
那是来深圳第一天和小朋一起迷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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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电影、随笔，
胡说八道，别太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