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自由

下午3点55分醒来,儿子还在睡觉,估计他没那么快醒,我蹑手蹑脚地下楼,想赶紧偷跑去写一篇文章。心里激动着,要挤一点时间写作可真不容易啊,可我要写什么呢,真是一头雾水,眼看着下个礼拜就要轮到我的作品疗愈,而我却依然拿不出一篇像样的作品。正在这时,楼上响起了一阵着急的呼唤,“妈妈,妈妈”,声音高,且急,带着哭腔,我那只刚刚想往前迈下的脚像被触电了般定格数秒后顿时收回,转身上楼,就像一只正在执行任务的遥控机器人,收到滴的一声警报,“暂停任务,主人呼唤,立刻原路返回”。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原装系统里没有拒绝的选项。刚刚鼓起的士气立马瘪了回去,像一只拖拉着脑袋的丧气狗,心里低落到极点。

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我像一个时间的小偷一样,想在工作和带娃中间偷走一些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却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情况,在责任感和内疚感的监护下屡屡失败。我羡慕风筝,风筝可以借助着清风,随风飞扬,飞得很高很远,即使最终还是被线牵扯着回到原地,但它已体验过翱翔的自由,也遍览了城市的风光。而我,是一只执行任务的机器人,我的身上有个弹簧条,我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移动,却永远无法走得更远。就像儿子的哭声一样,让移动的机器人瞬间弹回。

楼下传来小宝娇滴滴的声音,她也起床了正在玩耍,这样的声音总能将我萌化,让我忍不住想扑过去和她融在一起。但是今天并没有,我心中另有打算,可那又怎样呢,没有在他两睡觉的时候把事情搞定,我的计划算是泡汤了。丈夫的拖鞋声在楼下吧嗒吧嗒的响着,我猜他在陪小宝玩,可能一会就要出门去打篮球了,这是他经常出去打篮球的时间。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中午就不睡觉了,但不睡觉又不甘心,好不容易停了个周末,累得很,中午不睡晚上崩溃。

我按部就班地带儿子尿尿,拿衣服给他穿,但他不那么开心 ,赖在床上,衣服不愿意换,穿了条三角裤,光着的两条腿翘得老高在抗议着。心里升起一阵厌烦,为啥这孩子老有那么多事情,起床就起床,哭什么哭,没事尽爱瞎折腾。老娘心情也不好,不爱伺候。

老公应该还没出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走到楼梯口,往下喊道,东哥,你下午看一下这两孩子可不可以,我有篇文章快要交了还没写。没想到,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来说,”我正等着你说这句话呢,我下午把他两人一起带走去我同学家玩。”“我正等你这句话呢”我一下子读不懂这句话的含义,难道他不是想把孩子抛下自己去潇洒吗?怎么突然想起揽过大活,如此体谅他老婆呢?这时想起中午饭后他和我说下午他们同学要烧烤,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应道看看吧。心里并不那么想去,他同学我并不熟悉,和一群不太熟悉的人在一起,没什么话讲,总让我感到不太自在。为啥我没想过还有这样一种方法,让他把两个孩子都带走,这样我便有了难得的属于自己的时间了。

心里松了口气,赶紧给孩子换上好看的衣服鞋袜,和他们说爸爸要带你们去吃烧烤了,找小朋友玩啦,说话的声音都充满了快乐的气息。高高兴兴的送走了他们,我算是重获自由了。

自由,是什么,我可能不曾真正的体会过。我心里深藏着的是捆绑,受困和压抑。

就像现在,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没有一间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间,没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角落。我所有存在的空间,几乎都充斥着他人的话语,物件,呼唤,声音。想逃得远远的,却一步也离不开。

可笑的是,当我打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是在小叔子的房间,用着他的台式电脑。而后他进了房间,我越发的烦躁,只好离开。我实在不愿意当我在写文章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后面,哪怕我们各自做着各自不相干的事情,都会让我不适。我只能离开,因为房间是他的电脑也是他的,是我在占用他的东西。我突然想到,为什么我要这么被动,我有我的笔记本电脑啊,我可以从容的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即使它已经很比较破旧,但至少它还还可以运转啊。而它,现在在哪里呢,我竟想不起来。可能在娘家,也可能在婆家的某个角落。我只有娘家和婆家,无论哪个家都是我的家,无论哪个家都不是我的家。

我只有穿梭于婆家和娘家,却没有属于我自己的,可以让我当家做主的家。我的东西,有些放在娘家,因为之前孩子在婆家那边上学,而这会,疫情期间他们又都住在婆家,我或多或少地把东西搬到婆家,但很多时候,我实在想不起我的某些东西到底放在哪里。因为他们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

我甚至没有办法决定我在哪,孩子在哪我就在哪,孩子需要在哪我就挪到哪里去,谁能帮我带孩子我就奔谁家里去。没有人把我当外人,但我却总像是投靠着他们,因为我没有办法失去他们,事实就是孩子需要人带,而他们也很乐意一家人待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长辈,不管是谁,都对我很好,毫无怨言的,倾尽全力地带帮忙带娃,甚至连家务都基本包揽。我只需要好好上班,回家好好带娃,什么也不用管。

但就是这样,貌似人人羡慕的幸福生活却让我难受,压抑得透不过气来。我的生活好像只有两条路线,一条是上班的路线,一条是回家的路线,一来一回要花费两个小时,这也是我难得的独处时间。但好笑的很,连这样的独处时间我都舍不得浪费,我经常在这个来回的路程中听一些专业的课,否则我是很难挤出时间进行自我的提升和学习的。

我痛恨单位剥削了我们的价值,也曾经多次动念离开,却感到羽翼未丰,无法潇洒离去。我幻想如果没有孩子,生活会不会更轻松自由一点,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如果一切改变了,也一定还会有其它的烦恼。这是一种无法离去的苦痛,也是一种无法摆脱的冲突。

我逼着自己上进,却发现这样的词只体现在头脑里,无法体现在行动中。单位里限制人性发展的制度叠加上家里各种鸡毛蒜皮鸡飞狗跳,我的理想只能埋葬在日复一日的情绪尘埃下,不见天日。

或许我原本就枯燥无味,才将生活过得如此枯燥无味。

我喜欢书写,喜欢画画,也喜欢出去外面走走,亲近自然,回归最纯净的本心。但现实并不允许我随心所欲。每一次行动都尤为艰难,就像是戴着内疚感的枷锁在跳舞,但草长莺飞,春意盎然,也仍然让我耳目一新,心门打开,灰沉沉的生活中射入了一缕阳光,那时,我发觉生活其实挺美好的,我何必将自己锁在隐形的牢笼里,看不见咫尺之外活色生香的世界,和生机盎然的大自然呢?

或许我最缺少的不是上进,而是放松,不是充分利用时间,而是入兴贵闲。

我的生活中尽是好妈妈好婆婆好女人,他们为家庭付出一切,活得伟大,活得艰辛。好像这是唯一的活法,离开意味着抛弃,放下意味着不负责任。我不想做这样的好女人,我用尽了力气,却无法完全绕开这个坑。原生家庭在我的手脚上打了个死结,或许我也在已同样的方式将它再次缠绕在孩子的身上。但我知道,这个结不该就这样继续缠绕下去,它该由我去解开,也该由我去停止继续去缠绕。家庭不是我的一切,孩子也不是我的一切,我应该有追求,有理想,有伙伴,还有外面精彩的一切。

难道我不是应该带着孩子一起走出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让自己轻松,也带给孩子更多的快乐吗?即使走不到更远,也应该在小乡村寻找除了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外的其它美好的惊喜。

明知道只有我放松了,孩子才会快乐,只有放开了孩子,孩子才会和父母停止纠缠,才能放下内心的一切,做一只自由自在翱翔长空的雄鹰。可我耳濡目染下并没有这样的活法,恐怕我也只是模仿着在做下一个好妈妈好婆婆,这是家庭期待的活法,也是社会期待的活法。

女人本应该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自由起舞,肆无忌惮,尽情狂欢,但戴上的枷锁要卸下谈何容易啊?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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