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夜湓。
蓝夜湓看着阳光下飞扬的细细灰尘,心情有些烦。
因为那晚的事情。
最近几天蓝夜湓都会梦到那晚的长廊,更有甚者,会有尸体拖拉着残缺的手臂,掐着蓝夜湓的脖子,喉咙因为被隔开而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咿呀咿呀”的怒吼。
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和一室浓重的长夜。
天天每次都会凑过来,摩挲着蓝夜湓的脸,温柔又无声地安慰着这位“大孩子”。
每天见蓝思追都忙进忙出的,蓝夜湓却只能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间,补自己的功课,加上可能到来的蓝启仁的“抄写家规”的惩罚。
这种命运被他人掌控的感觉很不好受,就像一只被商人议论价钱的鸟一样,只能懵懵懂懂地看着关着自己的笼子,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何方。
天天似乎很享受这惬意的下午时光,趴在桌子上,让自己的后背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
这时,蓝思追推开门,一阵清风挤进来,扰乱了蓝夜湓刚写好的字。
“师兄?”
“我们可以走了。”蓝思追神情有些不自在。
“那江家那边?”蓝夜湓有些惊讶,又皱了皱眉头。
“……师弟……等你回云深不知处后,必须去莲花坞一趟……”蓝思追有些担忧地看着蓝夜湓。
蓝夜湓敛了敛眸,叹气说:“凶多吉少了。”
“江家不会为难你,配合他们的调查就好。”蓝思追尽量安慰道。
“知道了。”蓝夜湓起身,把写好的字一张张叠在一起,“我们走吧。”
江是客。
蓝思追一改平时温和软语的模样,神情严肃,语气尖锐。
蓝家人除了温润之外的另一副模样。
“你们没有权力扣押蓝家人,在乱葬岗没有。当初我们把乱葬岗让给你们时,明确规定了的。”
江是客也冷眼相对:“江家乃仙门百家之首,当初家主尊为仙督时,同百家制定——任何试图扰乱破坏百家和平的人,江家都有第一手处置的权力。”
蓝思追咬牙说:“当初逐日之战时,蓝,江,金,聂四家协定各家不插手各家的事务,且后来前任金家家主被处死后,因蓝家有功,百家特许我们可以回本家处置本家事务。”
江是客冷笑说:“当初逐日之战是四家平等,现在可不是了。至于后来的事,我怎么敢确定蓝夜湓回云深不知处后会不会逃走?”
“蓝家守信。”
“空口无凭。”
这句话是彻底把蓝思追的火气勾上来了。
蓝家以“信”为基本道义,无时无刻不在灌输着“一诺千金”的道德标准。
而蓝思追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悖逆这个道义的事情,却遭到了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晚辈的对人格的质疑。
但想着蓝夜湓的事情和蓝家的信誉名声,蓝思追只能压住火气,尽量使语气平稳下来,说:“我现在写信给江家主……”
“你应该叫‘仙督’。”
“……我现在写信给仙督,请示他,如何?”蓝思追咬咬牙,接着说。
“不用你,我已经请示了,相信马上就会有答答复。”江是客斜瞥蓝思追一眼,处理事情去了,不理这个蓝家人。
蓝思追于是干脆在江是客那里待了一下午,板着张脸,一直等到一封藕色的信筏被恭敬地送到了江是客手里。
蓝思追很是紧张,呼吸急促。
江是客看完信,眼里那抹不被人察觉的不知对谁的担忧也烟消云散。
江是客收起信然后对蓝思追说:“蓝夜湓加封尊号后,必须来莲花坞,直到事情调查完才能走。”
“可是。”
“江家最大的让步,不要得寸进尺。我们江家会对你们蓝家的宝贝怎么样?”
江谌挚。
江谌挚赤脚坐在水边,一池绿水,穿一身藕色纱裙,拿着一根系着红绳的鱼竿钓鱼。
红鲤们刚开始很警觉,看着水外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见影子不动,就慢慢朝诱饵游去。
“天气凉。”江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水中的鱼儿被这低沉的声音吓到了,伴着几朵水花,四散逃开。
“哎呀……舅舅……”江谌挚皱眉回头,有些嗔怪。
江澄一身绛紫色,金冠长带。
“起来,落到水里去可不是好玩的。”江澄一把把江谌挚提起来,就像提只鸡一样简单。
“今天好不容易不用练剑,也没什么事情。”江谌挚把裙子放下来遮住脚,然后拢了拢头发。
“今天聂小姐要来。”
“烦得很。”江谌挚嘟哝道,“三天两头往我们这里跑。”
“去换身衣服,别让别人笑话。我们江家女儿是最优秀的,可不能输给她。”江澄好强地说,“想当年你姨妈可就是倾国倾城的。”
“知道了知道了。”江谌挚无奈地应着一边说一边朝自己房间走去。
聂桑儿。
聂桑儿一身玫瑰色圆领,腰间挂着大大小小四五个香包,个个绣着花鸟鱼虫,做工精秀。
江谌挚长眉秀眼,天生丽质,清水芙蓉。
“江姐姐,很久不见了。”聂桑儿甜美地笑,语气亲昵。
江谌挚看着聂桑儿小鸟一般单纯的眼神,也点头微笑问好。
毕竟都是青稚少女,一路上,江谌挚和聂桑儿慢慢也有说有笑的。
聂桑儿一边把弄着自己衣领上的兽头蔷薇,一边笑着说:“最近又有好多新鲜事,姐姐,你知道吗?最近有新的一种怪病。”
江谌挚疑惑地问:“什么事?什么怪病?”
“听说啊……”聂桑儿凑到江谌挚耳边,浅笑一声说,“听说西边有一种怪病,得了的人身上会长出人脸。”
“啊?真的啊?”江谌挚长眉一挑,有些好奇。
“真的,听说死了不少人呢!”聂桑儿一脸单纯认真。
“啊……”江谌挚沉思。
要不要派些江家弟子去救援呢?
可是如果这怪病危及性命,那会不会有危险呢?
可是如果不去,那些百姓就……
见江谌挚认真沉思的模样,聂桑儿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江谌挚抬头疑惑地看着聂桑儿。
“嗯?”
见聂桑儿笑得灿烂,江谌挚恍然大悟:“你在骗我?”
聂桑儿嬉笑着点头,说:“怎么可能有这么奇怪的病嘛。”
江谌挚也自笑了。
“咦?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江谌挚警觉地看了聂桑儿一眼,含糊其辞:“快了。”
江谌挚看着聂桑儿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妹妹的外貌,却想起——她是比自己还大几个月的。
聂桑儿也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这就是江谌挚不得不思考的问题了。
江谌挚有些哀愁地说:“都行。”
聂桑儿故作神秘地说:“我倒是知道一个好人选,英俊潇洒,武功高强。”
“谁?”江谌挚显然有些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聂桑儿嬉笑着不说话,觑着江谌挚的反应。
神情没有半分羞涩和娇憨,看来没有心上人。
聂桑儿又说:“其实谁不重要,只要姐姐喜欢就好。”
江谌挚笑了笑,点头。
云深不知处。
蓝夜湓走在云梯上,一眼看见云梯尽头伫立着的蓝忘机。
一手拿着一把伞,还是端正的模样。
“爹!”蓝夜湓浅笑一声,向前跑去。
蓝忘机摸了摸蓝夜湓的脸,问:“有没有受伤?”
蓝夜湓摇头说:“没有。我很好。”
蓝思追走了过来,行礼问安。
蓝忘机也点头问好。
“我们先回去。”蓝忘机说。
蓝夜湓和蓝思追对视一眼,深知接下来就会迎接来自蓝启仁的“亲切问候”,不免心里小小的忐忑了一下。
“长老……他……”蓝夜湓小心翼翼地试探。
蓝忘机摇头说:“还在和家主商量事情。”
蓝夜湓松了口气,庆幸着短时间内自己还能活。
“晚上会见你。”
蓝夜湓心又提了起来。
“那爹也会去吗?”蓝夜湓问。
“会。”蓝忘机点头。
“呼。”蓝夜湓又松了口气,虽然还是有点害怕蓝启仁,心里却放松了不少。
乌云东起,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云深不知处泛起白纱一般的白雾,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烟雨蒙蒙,染醉了满地的兰花。
“下雨了?”蓝夜湓抬手想要盖住头。
蓝忘机却早撑起了一把淡红色的油纸伞,罩在了蓝夜湓的头上,把不知何处的风和雨挡在了外面。
蓝思追也撑起了伞。
“下雨了,躲着。”蓝忘机把伞移到蓝夜湓头上,自己却被风吹起的细雨染湿了鬓发。
“我能永远躲在爹的伞下吗?”蓝夜湓手捂着头,清冷的眉目间蕴藉着温柔和依赖。
蓝思追眼神复杂地看着蓝夜湓。
蓝忘机拿伞的手用力了些。
雨“哗啦啦”地打在伞上,好像油纸快被打破了一样,云外的水朝这小小的天地涌来。
“可以。”蓝忘机看着比自己矮些,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蓝夜湓,冷冷地说。
蓝夜湓笑了。
天天从蓝夜湓的衣领里探出头,和蓝忘机对视。
摇摇头。
薛家。
“家主,已经出现了。”
“很好。义城那边……?”
“一切如常。”
尝试了一下pov 的写法,希望可以写得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