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伦·坡短篇小说集》| 浅尝爱伦·坡之“毒药”

文｜大翎爱写字（《星光简道》专题签约推荐作者）

在坡为它注入生命力之前，哪儿有真正的侦探小说呢？

——柯南·道尔

爱伦·坡（Edgar Allan Poe，1809—1849），有很多华丽的头衔：侦探小说鼻祖、科幻小说先驱、恐怖小说大师……他集绮丽想象与缜密分析于一身，拥炽热狂迷与冷静理性于一体。即便与他相隔100多年的时间洪流，我们仍沉湎于他那带有毒性的文字，仍漂浮在他那无边的想象之境，仍醉倒于他笔下的死亡之花所散发的迷离幻香。

惊悚之美

爱伦·坡一生都在追逐美，追随美，就连他的惊悚系列都仿佛是暗夜中释放幽幽冷光的死亡花蕾，与恐怖和诡异相伴相生，相拥相依。世人说他的恐怖小说有一种奇异的浪漫主义色彩，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同时，又能感受到一种因恐怖、惊悚而引起的审美快感。

《厄舍府之倒塌》、《丽姬娅》、《陷坑与钟摆》等都让我尤为惊叹，场景的设置常常为城堡、深渊、暗室、月下……这些阴森寒冷之地；情节总是伴随着意想不到的鬼魅与惊险；而死亡，永远是惊悚的主题。人们面临死亡的恐惧、颤栗、痛苦、无助在坡精致考究的文字下，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得到，摸得着。

“恐怖和厄运历来都是不胫而走，八方蔓延。”而让其蔓延，让其渗入骨髓的正是人类敏感脆弱的心弦。《威廉·威尔逊》是早期描写人格分裂的佳作，爱伦·坡巧妙地把惊悚和心理融于一体，那种对另外一个“跟我相似”的似敌似友之人的恐惧和好奇，在人类心理矛盾的极致中被铺展得淋漓尽致。

而《黑猫》则赤裸裸地挖掘出人类埋藏至深的凶残暴虐，用“挖眼珠”、“吊死”、“墙壁藏尸”等奇绝手段持续地持久地震撼读者的心灵。

爱伦·坡的惊悚有一种梦魇般的魔力，一旦进去了，就很难清醒。他描写恐惧是想查寻恐惧的根源，他描写死亡是想探究死亡的奥秘。《过早埋葬》让人看到一种夹缝于生存之希望与死亡之绝望的极度恐惧。这世上没有哪种死法比“活埋”更可怕了，这种只能靠意志去支撑的灵与肉的痛苦，通过坡的妙笔，仿佛在读者面前打开了一个深埋于地下的棺材，只需轻轻一瞥，便会掉落深渊。

然而，《过早埋葬》的主角在经历了这么一场毕生难忘的痛苦后，竟让他变成了一个新人，他从此不再屈服于无边无界的恐惧，不再害怕阴森恐怖的地狱。这就是爱伦·坡，探究死亡只为了最终能够坦然地直面死亡。

推理之妙

在爱伦·坡那个年代，还没有侦探小说这个说法，他把自己这类作品称之为“推理小说”。而在后世的侦探作品中，时常都能看到坡的身影。《莫各界凶杀案》、《玛丽·罗热疑案》、《被窃之信》是爱伦·坡推理小说的代表作，业余侦探“迪潘”的塑造让世人看到了令人欲罢不能的侦探小说之雏形。

推理之妙，在于细节之明辨，逻辑之缜密，分析之独到。在与凶手斗智斗勇之余，人们更要跟固执的想法、短浅的眼界、堵塞的思路做一番自我搏斗。爱伦·坡在《金甲虫》中更是转动了解码推理的钥匙，打开了一道独辟蹊径的大门，他让推理不止有趣，更有惊叹。

因此，打破常规是爱伦·坡推理小说的特色。看似残暴血腥的凶案现场，实质出自动物之手；看似不可解开的密室之谜，实质是人们被蒙蔽了双眼；看似匿藏得天衣无缝的盗窃之物，其实一直放在眼皮底下；看似眼花缭乱的线索，其实乃凶徒故意所为。真相，永远比虚构更离奇。

幻想之奇

《爱伦·坡短篇小说集》中还收录了坡的几部幻想之作。让人叹服的是，这些作品不但有天马行空的奇幻，更有基于现实的真切之感，他的幻想从来没有离开过现实，而是跟现实交融一体。他展开想象的双翅，在梦幻与真实、理性与迷幻的两极间来回穿梭，游刃有余。

《莫斯肯漩涡浮沉记》描写得让人从不觉得是幻想之作，以至于如今的《大英百科全书》对“莫斯肯漩涡”这个词条的解释都要提及爱伦·坡的描述。这个来自上帝之手的大漩涡似乎就在你的眼前，迎着飓风，踢着骇浪，卷着一切所及之物，拼命吞噬所有光芒。

而《山鲁佐德的第一千零二个故事》更是让人大为吃惊，故事中寄生人的神奇之旅简直就是现代科技与社会的缩影。爱伦·坡的奇幻并非一般的科普，而是一种曲折的艺术表现，用现实中的自然之物隐喻现代科技的奥妙：有钢铁做的马（铁路），也有没有羽毛的鸡（孵化器）；有蜜蜂数学家（蜂巢结构原理），也有飞鸟天才（飞翔原理）……

现实从来没有阻挠爱伦·坡想象的翅膀，反而成了其不可或缺的助推器。“夜神不可能总是伴随着我们，但我们能伪造黑夜。”尽管现实的荆棘总是不可预料地出现在茫茫前路，但我们还是能继续幻想美好的未来。

你会发现，爱伦·坡的文字从来没有简单，他的深度源自对人性，对社会，对现实的使劲解剖，他的广度来自卓越无边的想象力，而他所追求的统一之美，则源于对文学的那份无限热爱。毫无疑问，从他精雕细琢的文字中，你能感受到，他那份炽热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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