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南山

        蓝天，白云。日丽，风和。今天是个好天气，应当有个好心情。一家人，随便捡个去处，二话不说，抬脚便走。

        南山西入口，车不少，人自然也不少。入口量体温，正常便放行。还挺人性化，非常时期，没有一味地拦着，便多了一个放风的好去处。里面游人，看过去都是带了口罩的，或一家三口，或情侣双双，或三五好友，走走停停，说说笑笑，晒晒太阳，畅快呼吸。

        有意避开人群，专捡边缘的小径走，于人于己都好。小沟垒石，长亭竹篷，倒也别有一番景致。女儿喜山，乐淘淘走在攀登的路上。为人父母，甭管多累，喜滋滋跟在后面，向青山更青处漫溯。

        沿着坡道，信步往上，极目所望，除了常青树一如既往的青之外，更多是一树树枯黄的枝叶，它们顽强地挂在枝头，丝毫没有化作春泥的意思。这些落叶树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醒来，温晴的阳光照在它们身上也不起任何作用，它们还在冬眠呢吧。气温着实高了，有二十多度，羽绒服穿在身上闷得慌，原本你还以为明天也许就是春天了吧？可这会儿，望着遍地的衰草，又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似乎春天还早呢！

      沿路向上，行人越来越少，间或一两人走过。拐过一道弯，扑入你视野的，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景致，这是一片粉白相间的世界。走进一看，原来是春梅开了，千枝万枝，密密匝匝，灿若云霞。尤其在这漫山枯枝的衬托下，更是美不胜收。点点梅花，竞相绽放，娇小玲珑，秀美多姿。白色的，冰肌玉骨，清雅脱俗；粉色的，娇嫩如画，柔情似水。盛开的，玉蕊轻摇，热情四溢；含苞的，娇羞欲语，含情脉脉。梅花树皮干净光滑，树干青褐色，粗不过手腕，虽横生斜长，却苍劲挺拔。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儿，就从这奇崛的树干中硬生生地冒出，没有一片树叶相伴，没有一点绿色陪衬。都说红花还需绿叶扶，没有绿叶相扶的梅花，美得更加简约，美得更令人震撼。毛诗云，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这是何等的傲娇？何等的孤勇？

        历代文人笔下的梅花都是有香味的，且香得清逸幽雅，别具神韵。“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花香自苦寒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而我似乎没有闻到，大概是未到月下黄昏之时吧。又听说腊梅是香的，而这春梅香气如何便不得而知了。“着意寻香不肯香，香在无寻处。”这确实让人难以捕捉。站在树下，满耳都是嗡嗡的叫声，花间成群的蜜蜂，用力弹奏着一曲曲动听的乐音，在这幽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紧张热闹。你便知道这些花儿并不寂寞，倘若没有这袭人的暗香，何至引来这些忙碌的小生灵？真可谓袭袭馨香醉蜜蜂啊。

        我好奇地追寻着这些小小的生灵，看它们如何采蜜。它们一刻不停穿梭于花丛，有时眼前飞来一只却又倏地飞走了，只闻其声不见其影。我静静地在花下候着，看其中的一只飞到我面前，它震颤着翅膀，在一朵娇蕊上，似停非停，很快又飞向另一朵，当我想靠得更近些看个真切的时候，它便警觉地飞走了，不见了踪影。我便悻悻地继续追踪，而它们似乎总在跟我躲猫猫。突然想起两句诗来，“纷纷穿飞万花间，终生未得半日闲”，“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是的，它们如此勤劳忙碌，却生生地被我这闲人打扰了。

        我深深地自责起来，带着愧疚离开了。耳边嗡嗡的叫声渐行渐远，终于听不见了。一切又归于平静。看女儿依然兴致勃勃地走在上山的路上，我便快步追上。

        两边山上，有几棵枯树异常显眼，金黄的叶子挂满了树身，可我的心里却乐着：梅花盛开报春来，成群蜜蜂酿蜜忙。春天还会远吗？（写于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