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的地方是有名的红星家政，因为要给婆婆找钟点工，微信上认识了这里的刘晓玲经理，她给我介绍了个不错的钟点工，婆婆很满意。一来二去我就和刘经理微信上熟悉了，只是还没见过面。她说今天下午休息，想和我说说心里话，也许还可以给我提供一些素材。
我环顾一下她的办公室，深色，压抑。唯一的亮点是一盆电脑旁的绿萝，可能是主人没打理，显得无精打采。35岁的她没有化妆，略显憔悴，明显的黑眼圈，头发有点枯燥。穿着得体的职业夏装，第一感觉身材真好，我开玩笑：“36D吧？”
她不答，解开两颗扣子，按按左边的胸部，：“看得出来假的吗？”隐隐看到一点点遮盖不住的疤痕，我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她扣好扣子，喝了一口茶，语气缓缓地讲了起来，眼睛却一直望着窗外。
01
我和老公恋爱结婚到现在十年了，
那时候我刚进红星家政做小文员，他叫阿辉，是这里的实习讲师，聊天当中得知我们都是湖南老乡，一个农村地区的。他身高近一米八，浑身并没有农村人的土气和拘谨，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时候，我觉得他浑身都是光芒。来学习上岗的一般都是农村阿姨，都很喜欢他，喜欢他的还有那些文员。
因为老乡的关系，我们俩话题越来越多。后来他当众宣布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心里幸福极了，女孩们对我各种羡慕嫉妒恨，我视而不见。
下班后他会牵着我出去在街道慢慢地走，我生日那天，他深情地指着高楼大厦说:“宝贝，我要在这座城市给你一个家。”那时候我的震惊你可以理解吧，深圳的房价多高，我想都不敢想。
当一个男人给你一个难度很大的承诺，他又愿意为之去努力，他那时候一定是很爱你的。
他非常勤奋，表现优异，直接升为金牌讲师，很快工资一个月一万多了。一年后他把攒的二十万入股公司，每年也有一笔分红。为他的眼光和头脑折服，我也努力工作，升了实习经理。这期间我们一直住在各自的宿舍，为了节约钱，也为了传统的贞洁观念，我要把最美的东西留在新婚之夜。
三年后，我们首付了八十万，在城区临泰花园买了三室一厅。简单装修完后，我们没钱办婚礼，拿了结婚证，公司给的半个月的假期算作蜜月旅行结婚了。
说到这里，她喝了一口茶，眼神亮亮的，我仿佛看见，温馨的过去化成了小火焰在她眼睛里燃烧。侧脸看着去，她五官很精致。
新婚之夜，当他颤抖着双手紧张地褪去我的衣服，看到我起伏的身体，惊喜让他眼里有了泪水，他不停地抚摸亲吻我丰满的胸部，他喃喃地说：“宝贝太美了，这里是我的最爱。”以至于我们新婚之夜的第一次第二次他都紧张得一塌糊涂。
新婚后，我们天天腻在一起，我笑他的精力旺盛，他咬着我的耳朵说我是迷人的小妖精，我的心里充满了幸福和骄傲。
这期间我们首付买了车，为了还贷，节衣缩食，但是日子很甜蜜。他会经常在特殊的日子送给我惊喜，我现在还留着他给我买的紫色的镂空内衣，虽然已经褪色了。每当想象着他去内衣店买内衣，涨红着脸和营业员比划尺码的场景，我就会笑出声来。
我们一起上下班买菜，一起做饭。餐桌上经常会有我给他买的喜欢吃的猪脚，他总是责备我不要花钱，却给我买回我喜欢吃的巧克力。我那时候觉得，真正的相爱，就是喝凉开水都感觉是甜的。
怀孕十个月是最幸福的，他不让我干一点家务事，上厕所都是抱着我去。那时候我觉得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我经常傻傻地问：“老公你会一直对我好吗？”他总是宠溺地刮我的鼻子：“傻瓜，你是我老婆，当然一直对你好啦。”
02
生孩子后，婆婆来照顾了两个月，要回乡下了。我们考虑要找个保姆带孩子，因为不久我产假结束，就要去上班了。我们本来决定就在红星家政找个知根知底的阿姨，这天晚上他下班回来，抱着儿子和我说：“老婆，和你商量个事。今天接到一个熟人的电话，是高中同学，离婚了。刚来深圳还没找到工作，你看我们可以让她来咱家带孩子，一来熟人用着放心，二来可以帮到她。
我丝毫没考虑就答应了。他同学叫阿菊，穿着款式落后的衣服，有些憔悴，可能因为过的不如意，我也从来不问她的伤心事。看她身材和我差不多，因为我怀孕生子身材有点变形，我送了好几套衣服，她穿上了还真合身，看起来也有气质多了。
因为他俩很熟悉，阿菊喊我老公阿辉，喊我阿玲，我也欣然接受。孩子她照顾得很好，晚上她带着睡，我心里很满意。老公不再像以前一样腻歪我，提醒我照顾阿菊的感受，她离婚了别刺激她。以至于我们关起门亲密的时候，我都有些顾忌了。
房贷车贷加每个月阿菊的工资，还要买很多婴儿用品，开支猛增，我们的压力大了起来。为了多挣点钱，老公接了晚上的加班任务，经常回来都十点了，在公司压力也大，所以回来了有时候倒头就睡。我感觉我们之间隔了什么，又说不出来。
孩子两岁生日那晚，我下班回来，走过厨房，看到的情景让我浑身发抖。阿菊趴在老公的肩头哭泣，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好了好了别哭了，像当初安慰我一样。老公看见我，慌忙放开阿菊，对我说阿菊心情不好，没别的不要瞎想。阿菊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解释，眼泪汪汪的很可怜。
那天的晚餐大家都没吃好，晚上他搂着我想亲近，我一把推开。最后又解释，又发誓，我才信了。就这样直到孩子两岁半，我们把孩子送到了早教班，阿菊离开了我们家。
我们的贷款也全部还清了，生活开始轻松起来。老公在深圳打拼的一些同学每年都会聚会一次，那天晚上他参加同学聚会回来已经十一点了，他喝的有点醉，摇摇晃晃的倒进沙发发出了鼾声。茶几上他的手机亮了，微信跳出一句话：亲爱的，到家了吗？好担心你。
头顶一个炸雷，我用了几分钟稳住情绪，不让自己哭，拿起他的手。用指纹打开了微信。我们是从来不互相看手机的。我忍不住哭了，手抖得厉害。是阿菊，从他们的聊天记录中我知道了惊人的秘密。原来他们竟然是高中的恋人，因为阿菊父母不同意。阿辉一气之下来了深圳。
我气得浑身发抖，在我家呆了两年的保姆竟然是我老公的初恋，他带回来居心何在？这两年他们俩到底做了些什么？我的脑中瞬间串联起这两年的种种可疑，我觉得我就是个白痴。我疯狂地摇着阿辉要问个明白，可他睡的像猪。等他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我红肿的双眼，披头散发，吓了他一大跳。
等他清醒过来看到我面前的手机，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急切地解释他们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当初真是为了帮她，才带到家里来做保姆，瞒着我怕我不同意。不否认感情也有过摇摆，可是一直在控制自己。因为现在爱的人是我，他们的一切都成了过去。
我狠狠地摔了手机：“骗我这么久，绝对不原谅你！马上离婚！”
他说自己真的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承认心里开了小差，幸亏我及时发现，让他回头，挽救了我们的家。他说不信你看看聊天记录，我们真的没有上床。我们不能离婚，孩子这么小，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原谅我，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好过。
儿子就在那个时候醒了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我们都在哭，也吓得哇哇大叫，我的心软了。
03
我们没再提离婚，他断绝了和阿菊的一切联系，不再参加同学聚会。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我心里有了一根刺，夫妻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甚至不让他亲吻我的胸，因为他说最爱这里。
日子就这样尴尬地往前过，直到我病了。我经常温烧，人也消瘦了。阿辉自责万分，他认为是他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导致生病。当做了抽血、触诊、胸部彩超一系列检查后，确诊我是乳腺癌中期，阿辉抱着木然的我，我感觉他在发抖，我看见眼泪从他的指缝间滴落下来。
我没有哭，这个时候所有的怨恨烟消云散，我说我要是死了你就和阿菊结婚吧，他马上用嘴堵住我，不准我说。他说我真的没和她发生关系，我说我信。然后我缠着他上床，拼命索取。最后筋疲力尽，泪流满面。
当他要我听医生的话做切除左乳手术时，我坚决不同意。我说我要做个完整的女人，你知道这是我做女人的骄傲，切除了我活不下去，
他噗通给我跪下嚎啕大哭，没有你我和儿子怎么活？我求你去做手术，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啊。
过了好些天，我才同意。那晚他紧紧地搂着我，亲吻抚摸我，含泪说发誓说就算切除了你也是最美的，我绝不会爱别的女人。
我上了手术台，醒来看见了左胸没了，纱布渗着血。我又晕了过去，又被阿辉唤醒。再次醒来后，我不言不语，无法表达内心的感受，麻木的我感觉不到疼痛。还有化疗，我的头发掉光了。我把家里的镜子全都砸碎了，包括洗澡间的，期间的痛苦不是常人能体会的。
说到这里，刘晓玲停顿了。我看到她拿茶杯的手微微发抖，我的心隐隐发痛，递给她一张纸巾。“你受苦了。”我用手覆盖上她的手。“谢谢。”
你知道吗？当我看见阿辉拿回这个假胸我是多么抗拒，她用手摸摸左胸。我和他吵架，我扔掉，他哄我，我再扔掉，如此反复。后来我终于戴上了，我的头发慢慢长出来了，我决定回单位上班。但是晚上我穿着睡衣睡觉，我失眠，神经衰弱，不让他碰我。
这个过程又差不多半年，我慢慢地放松了，我不得不说，阿辉对我是真的好。但是我身体和容貌再也回不到当年的美丽了，因为压力大，不到四十岁的他两鬓也出现了一些白发，脸上有了皱纹。
在我们结婚纪念日的晚上，我们喝了一点红酒，生病后一年多我们没有如此亲密过了。当他的手抚摸过我完好的右胸，我颤栗了。他刻意避开了左边的伤疤，我们都动情了。
灯关着，因为我怕彼此受到影响。可是还没开始，我感觉他泄气了。他说对不起老婆，可能最近太累了。我心疼地说辛苦你了，以后我们慢慢来，都是因为我，以后我们好好过。工作生活走上正轨，我身体也恢复的很好。可是后来我们的夫妻生活一次次都失败了。我们都很失望和尴尬，甚至害怕黑夜的到来。
04
去年阿辉的同学又打电话喊他聚会，他不肯去。我坚持让他出去玩玩，散散心。半夜十二点了还没回来，电话打过去，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阿菊
“他喝了点酒，在我这里，刚睡着了。”
“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我愤怒地开口。
“阿玲，他今天因为喝了点酒，才倾诉了很多。不然我都不知道这两年他怎么过来的。你生病了，你可以任性，他的苦谁能分担？你看他现在这么憔悴，你不心疼吗？”
我竟然无语了，她说的都是事实。
“阿玲，你们这两年有名无实，我爱他，我心疼他。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这样下去你们的婚姻有意义吗？”
我头嗡嗡响，喊出的话却毫无底气：“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对不起阿玲，我不要你原谅我，我爱他。”我的手机滚落在地上，左胸的伤疤隐隐作痛。
我坚决提出了离婚，阿辉解释喝多了，把阿菊当成了我，保证就这一次。不再和阿菊见面，我平静地说没有阿菊以后也会有别的女人。我不恨你，也不很她，但是我要离婚。
他搬来了双方的父母，我的母亲劝我，你都这个样了你还提出离婚，离了婚以后更不好找了，他作为男人也可怜，你就原谅他吧。婆婆说，为了孩子不要离婚了，人那，活着就是过日子嘛。
他不同意，我就冷战，分房睡，这次我铁了心。
终于把手续办好了，走出民政局大门，阿辉问我为什么这么绝情，真的无法原谅他的一次酒后错误？我说谢谢你一直对我那么好，我现在没有完整的身体，你真的过得了这一关吗？他垂下眼睛说对不起。
他把房子和存款留给了我，车子给他，孩子跟着我，他主动要求承担孩子的抚养费，申请调离到另一个分公司去了。
好多人都认为我太作，没有一个人理解我，包括我的父母。我们都不是圣人，可是我只想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
讲完了，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我说对，放过自己。我的手再次覆上她的手，说你身材很美，她微微一笑，站起身，说：绿萝要浇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