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

弟弟有很严重的臆想症,他总觉得有些不存在的人在照顾他或者陪他玩,从而导致他对现实生活中的人越来越冷漠。父母都很担心他,于是带他去医院接受了治疗。

之后医生开了一些药,但弟弟并不配合,总是把母亲递过来的药扔在地上,最后躲进卧室,将自己锁在屋里。

他蜷缩在卧室的角落里抽泣,这个场景让我回想起了高中时,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他被一群人拖进离学校不远的小巷里。我下晚自习后发现他并没在教室门口等我,直到经过了那条巷子。

我打跑了那群人,但弟弟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哭着抱住我,不停地喊着“哥哥”。

长达两年的校园暴力,仅仅因为弟弟长相秀气,声音不像一般男生那样低沉。

那一刻我发誓,要保护他一辈子。

但此刻,我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他了。

“把药吃了,病才会好。”我用尽量轻的声音说道,我害怕他再一次暴怒。

可是他从不对我生气。

他又一次哭着抱住我,那种依赖感和几年前相比分毫不减。

“我不能…哥…我不要这个病治好。”

我轻拍他的背,说道:“说什么胡话呢。”

他到最后也没吃下一片药,只是我路过厨房,看见母亲把白色药片碾碎了洒在弟弟的饭里。

弟弟进入大学后,常与我分享快乐的小事。

比如遇见了聊得来的朋友,很有趣的室友,和很照顾他的学姐。

“看见你现在过得那么快乐,我很欣慰。”

我逐渐变成了一个声音,而不是一个形态。

“不集中精力,就很难看见我了,对吗?”

“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从我发现妈妈把药放进饭里,却没阻止她的那一刻。”

他或许被我拥有自我意识这件事吓得不轻,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你应该也清楚的,你的病好了。”

“可是我不想好。”他的声音渐渐有了哭腔,或许大结局来得太快,快到他还没有准备好独自一人前行。

“我本来就是被你创造的,当某一段路走完后,我就该消失了。”

“不对,你是我哥,你要陪我一辈子。”他依然很执着,即使我已经无法完整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哀求。

“哥…怎么样才能不治好这个病啊,老天爷求你别让我哥走……”

我伸出手,透明的指尖却穿过他的额头。

“好好活下去,当个坚强的好孩子。只要你记得我,我就一直在。”


唐晚秋发现,何溟的休息时间总是在闭目养神。

她拉着闺蜜一起悄悄讨论,关于何溟小小年纪却有着老大爷的习惯这件事,显得他和其他男生都很不一样。

“喜欢就上呗,这何溟长得挺清秀的,这种佛系又帅而不自知的小男生可不多。”闺蜜怂恿唐晚秋去搭讪。

真正和何溟说上话是一次小组作业。何溟没有队伍,正好唐晚秋的队伍里缺一个人,两人就这样熟了起来。

“那个,何同学,我看你很喜欢闭目养神,是眼睛不太舒服吗?”唐晚秋早已经做足了功课,提前准备好了一系列舒缓眼睛的药物和方法。

谁知道何溟并没有按照剧本来。

“不是,我在等人。”

“等人?”唐晚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担心触及到何溟不愿意谈起的部分。

纠结之际,何溟自己先开了口:“就像等一个在宇宙中失联的宇航员,等通讯器再响起声音的那一天。”

唐晚秋依然很难理解,只能憋出一句话:“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何溟自嘲地笑了笑,说:“是的,我很差劲。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希望被困在宇宙里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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