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哈尔滨回来后,松哥和小君联系得很少,也就想当然地以为她对自己没意思。直到那天收到她的一条微信,他感觉自己又有了希望。
“你在干嘛呢?来找我玩呗。”小君在微信里这么问他。
松哥不敢相信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双手拇指激动地悬在手机键盘上,好一会儿才回复:“我在公司,你在哪呢?”
“我在大连……”
小君不是在广州吗,怎么又出去玩了?松哥正想问更多,转念一想,还是先去查了车票,看车票充足,顿时有了去找她的冲动。
距离松哥上一次谈恋爱已经过去5、6年时间,他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心理变化,对小君是心动的感觉。
他决定去找小君,还找了个理由跟领导请假。这种偷偷摸摸的心情,给松哥带来了一种久违的喜悦感。他不禁想起以前上大学放暑假,他和女朋友偷偷从家里回学校约会的事。
“我周六去找你吧?刚刚买票了,哈哈”松哥一直等到请完假,才回复微信,这种缜密的心思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小君的回复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好的,松哥却已经脑补出了她在婚姻登记处签名的场景。
带着对见面的期待,周六一早他就到了。出站后,迎接他的是一场小雨,雨虽然不大,他还是躲进了车站的一家永和大王,望着窗外想着小君。
七月的大连和闷热的北京完全不同,清晨甚至还有些微凉,雾蒙蒙的天气仿佛人间仙境。
不知道小君起床了没有?松哥看着手机,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时才早上8点,不好打扰她。
松哥一直在店里坐到服务员开始给他使眼色,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站在门口,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小君。
“我到了,我去哪儿找你?”
小君真的是松哥见过最慢热的姑娘了,这回虽然是她主动找松哥玩,但自从上次聊完,再也没有找过他。
松哥看她半天没回复,忍不住又想起上次自己在哈尔滨被抛下,独自度过了一个难熬的晚上。他想,实在不行,就当自己来大连旅游好了。
仿佛是一早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松哥接着“毫无意外”地来到了大连有名的星海广场。
广场紧邻渤海海湾,面积超乎想象的大,不愧被称为亚洲第一大的广场。原来这里是一个废弃盐场,为了纪念香港回归改建成现在的广场。了解到这些背景之前,松哥还一度以为这里和星海琴行有什么关系。不过硬要说有,大概还是有的,因为到了晚上这里还会有音乐喷泉。
星海广场好是好,不过他错误估计了广场的大小,毫无惊喜地走了十几分钟后,离海边居然还有很长一段路。头顶的太阳已经开始发挥威力,他走得越来越艰难,感觉自己心态随时要崩掉。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漂亮姑娘,松哥的目光很自然就和她对上了。
“你好,能麻烦你帮我拍个照吗?”
松哥很爽快地答应了,帮姑娘以广场为背景拍了几张很游客的照片。拍完之后,松哥觉察到对方还有继续交流的意思,就试探性地跟她聊了起来。
那个小姑娘高高瘦瘦,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梳了两条辫子,戴一顶卡其色渔夫帽,T恤白得反光,左边胸口的位置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口袋,牛仔短裤下面露出两条白白的大腿。
这样的姑娘即使不用怎么化妆,也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第一眼看到她时,松哥还以为这就是大连的姑娘,她个子很高又苗条,而且还有一双细长又妩媚的眼睛。
一般像这样的双眼,总会给人一种高冷的神秘感,可是她正好相反,松哥能从她的眼神里感受到关注和重视。
他刚接触她的眼神时,脑海里就认定了这种感觉。老实说,要不是来找小君,松哥其实还挺期待这个美丽的邂逅。他们默契地一路走到了海边,坐在一块高高的大理石上,俯瞰着游人和远处的大海。
松哥觉得很奇怪,明明是对方先搭讪的自己,一路上却不怎么说话。松哥只好不断想话题,从旅游到海鲜,再到大气污染,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博学。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少句被听进去了,只觉得当她的眼睛看向别处,就沉迷在了另一个世界。
松哥不想再被无视下去,决定打破这种平静。先是倚老卖老,非常自以为是地伸出右手,在姑娘眼前晃了晃,接着又问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回答他的问题。
姑娘被松哥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视线重新落到了松哥身上,还突然跟他说了很多话。她说自己其实很害羞,找松哥拍照时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她还说,目前在大连一个大学里读大三,学的是英语专业,最近要考级压力很大。她还说到了自己的家庭,说到了爸妈对她的期待等等,说了一大堆。
看眼前的姑娘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生活,松哥感觉到了巨大的代沟。看她终于消停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她:你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你不怕吗?
松哥本以为开个玩笑调节气氛,没想到她的眼光像触电一般从松哥身上收了回去,低垂着目光,很快又投向了大海。沉默了一阵之后,她突然站起身说要回学校了。
“这么快,再坐会儿吧?”松哥知道自己说这话有点多余,可是气氛已经尴尬到极点,他不得不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姑娘最后还是走了,朝他挥了挥手,脸上还带着刚见面时的微笑。
目送那个姑娘离开之后,松哥松了一口气。打开手机一看,已经上午十一点了,小君还没回微信,她在忙什么呢?松哥差点没忍住没给她发微信,最后还是在手机上预定了当晚的住宿。既然小君迟迟联系不上,那住到同一家酒店估计是没戏了。他把心一横干脆又定了青年旅社。
这一次,松哥找到了一个别致的复古别墅青旅,而且还给自己选了一个单间。他简直不能更满意,定好之忍不住内心暗爽。
到了青旅之后,那里果然没让他失望,外面是红砖灰瓦,非常有情调,内部装修还是青旅的样子。松哥匆匆办好入住,就出门右拐,根据前台小哥的推荐,来到了当地有名的海鲜市场。
松哥听说,在大连这个吃海鲜的圣地,去菜市场是最划算的。因为可以现场加工海鲜,或者随便在附近找个小饭馆,花钱不多就能吃到撑。
菜市场可以看到教科书一般的海鲜大全,螃蟹、皮皮虾这些是最常见的,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海鲜。各种不知名的海洋生物活蹦乱跳,被框好在铁盘子里面,全部都鲜到让人流口水。
松哥逛了十多分钟,最终货比三家选定了一家。这家的好处是不用跟人尴尬拼桌。松哥一个人点了一大盘青贝、扇贝、皮皮虾,要了一瓶啤酒,一直吃到了小君回微信。
他多想把小君叫出来吃海鲜,可一句话还没打完,小君就发来一条微信,说自己今天不舒服,约他明天再见面。
沮丧的松哥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啤酒,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了。从饭馆出来,松哥慢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游荡。
无意中,他路过了大连必去的景点之一“俄罗斯风情街”。松哥一听这个名字就是商业街,果然街道两边全是商铺。所谓的“俄式”建筑风格,还不如他后来在一条巷子里看到的那栋建筑。尽管外表看起来破败不堪,甚至还有人在里面居住,可这才是真正的老建筑吧。
松哥在房子前站了好一会儿,实在难以想象住在里面要怎么生活。这栋建筑就混在现代化小区里面,由于其他房子兴建的年代也比较久远了,不细看倒是看不出来。
同样是城市的角落,和刚刚走过的商业街相比,这里的生活条件却大相径庭。继续往前走,他再没遇到其他值得停留的建筑,不过倒是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因为在路边买了一瓶水,松哥这才发现硬币在这里的使用频率还挺高,在这里一元纸币基本不流通,取而代之的是一元、五毛的硬币。
换完零钱,口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堆硬币,这就让松哥产生了新的想法。他走到一个公交站点,准备坐公交车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正好第二天打算想带小君去老虎滩,他决定自己先去踩踩点。
来大连之前,松哥已经提前查好了大连的所有主要景点,其中,老虎滩海洋公园是所有人都推荐的一个景点。那里有极地馆可以看到北极熊和企鹅,还有各种鸟类,他想小君一定会喜欢,据说还有非常适合约会的空中缆车,想想他还有点小兴奋。
公交车从市中心一路驶向郊外,一路视野开阔了许多,松哥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起来。自从踏上大连的土地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游客的乐趣。
到达目的地后,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松哥甚至还想提前进入海洋公园,提前把游园的路线先确认一遍。
他沿着老虎滩附近的公路一直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渔人码头,这也算是一个必去景点。
作为一个曾经的码头,这里停靠了很多搁浅的小船,视线往另一边看去,那里集合了各种文艺小店的商业街。再远一点,还有崭新的商品房。
松哥不太喜欢这里的感觉,有点过于小资了,不过岸边的青苔和木桩,还有绑在上面的一根根缆绳,让他入迷地看了好一会儿。多少年来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好像就是这么维系在一起。
这时候,有人还在船上劳作,眼看远处的夕阳就要西下了,松哥不禁想起那曲经典的《渔舟唱晚》。
如果没有意外,松哥第二天一定会带小君再来这里感受一次《渔舟唱晚》,他连对话都想好了,到时候他将当场吟诵李商隐那首古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松哥觉得此次来大连的收获之一,是让他零基础成为了一个浪漫的人。
随后,松哥做了一个最自以为是的决定,导致他差点第二天见不到小君。
他沿着著名的滨海路一直往前走,既没有规划路线,也没有考虑时间。他想,海滨城市就是霸气,据说这条步道总长40公里,沿着盘山公路修建,可以尽揽海上风光。这里不仅都有专门的步行道,有的还延伸到了海面上。
一开始,他还能看到很多散步的人以及跟他一样的游客,当他越走越远,慢慢就发现和他走同一个方向的人渐渐少了,最后甚至全是和他走相反方向的人。
他有种天真的直觉,前面不远就能走回到市区主道上。这时候天几乎全黑了,他走了很久,又累又饿,幸好令他兴奋的景色出现了。他的眼前突然开阔起来,看到一大片朦胧的深蓝,隐约可见的礁石上,还有一点点神秘的闪光。
那一刻真的太美了,独享这样的景色也实在太奢侈,太浪费了。
松哥很庆幸能赶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一想到自己不像那些住海边别墅的人,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他就又多看了几眼。
然而,接下来的一段路绕到了山的另一边,远离了大海,尽是盘山公路了。松哥这才开始担心能不能走到滨海路的出口,但是回头也是不可能了。最让人担心的是,这时候手机已经没有了信号。
仗着一路还有灯光,松哥又壮着胆子走了一公里多。在通过一座桥的时候,他听到耳边传来了几声非常惊悚的狗叫声。松哥平时最怕的就是狗,一听到这声音立刻全身起鸡皮疙瘩。他内心其实很想跑,可是身体却停了下来。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除狗叫声以外一片寂静,没有路人,连车子也很少见。
他开始慌了,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头。这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他庆幸小君此时不在身边,否则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谈不上照顾她了。
最终,松哥用他积累了三十多年的人生智慧,得出了一个答案,继续往前走。看多了各种侦探片,他对陈尸荒野的场景一点也不陌生,只是他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事实证明,松哥只是运气不错。大概过了十分钟,他身后驶来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还特地把车开到他身边,问他是不是迷路了?
松哥难掩激动,不住地点头。这位司机师傅刚好收工要从这边回家,就答应顺路载他一程。在车上,松哥被司机师傅无情地“指责”了一番,他说前面还有至少20公里的路,他走到天亮也未必能走完,而且有一大段路都没有路灯。
顺利走出海滨路后,松哥非要再塞给司机师傅一张大钞,但是他拒绝了,最后没收下就开车走了。
大连的好心人真多啊!来到大连后,松哥不止一次发自内心地认可。下车后,饥肠辘辘的松哥走进了路边一家串店。对他来说,此刻随便吃点什么就很高兴了,别管是不是大连特产海鲜。
这是一家台式风味的炸串店,店铺面积比较小,只有三两个来这里吃夜宵的人。味道却出乎意料的好吃,松哥一个人吃了三十多串。
吃完饭后,松哥就打车回到了青旅。独自流浪了一天,让他更加期待第二天和小君的约会。
这一天,松哥和小君约了十点在某个咖啡馆见。松哥在九点四十就到了,小君晚了十分钟才出现。
刚见面的时候,他们俩都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是你?!
赴约的人不是谁,正是松哥在星海广场遇到的那个拍照的姑娘。松哥发现自己就像面试第一份工作那样手足无措,可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对方竟然称自己就是小君。
不过尴尬的人好像只有松哥,姑娘自顾自地看起了菜单,看得出她比较放松,还笑着问他想点什么喝的。
松哥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想着:你是在逗我吗?
他又一次出其不意地伸手挡住了姑娘面前的菜单,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问道:“你真的是小君?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小君啊,我们昨天见过,你忘了?”
松哥狂揉眉心,还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等等,她一定是冒充小君,是个女骗子吧?松哥像变脸一样,突然又一脸严肃地“拷问”了她好几个问题。没想到这姑娘都一一回答出来了。后来,他又想出一招,让她出示小君的微信,说是为了“验明正身”。
在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顿操作之下,这位姑娘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反感,只是一直微笑地配合着。
这就更加诡异了,不是吗?松哥想不出别的办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小君被挟持了。对方不是传销组织就是敲诈勒索。
然而,看着眼前如此单纯、毫无戒备的姑娘,松哥忍不住反问自己:这可能吗?
她今天穿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微卷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头上夹了一只小熊的发夹,略施粉黛的脸蛋,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干净舒服。
这姑娘身上最让人难以忽略的还是那双注满了关切的眼睛,被她注视的时候,好像你就是她的全世界。
松哥看这形势,只好暂时把她当成小君,见一步走一步。
生意上的应酬多了,松哥早就学会了逢场作戏那一套,像这样假装若无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立刻进入角色,捡起早已准备好的话题,和“小君”聊了一会儿,很快就把这一段不太友好的开场给抹去了。
从咖啡厅出来之后,他们就像一对真正约会的男女,开始坐车前往松哥眼里的约会圣地老虎滩海洋公园。
前一天还对这场约会怀着无限憧憬的松哥,此时只剩下叹气。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却不是对的人。
不过他预料的没错,女孩子对海洋公园一类的动物园天然没有抵抗力,“小君”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拉着他逛遍了所有场馆。
别说“小君”,松哥觉得这趟来得确实很值,整个海洋馆的面积很大,可看的动物种类很多,还有海豚表演,完全可以值回票价。
甚至还有散养的羊驼,跟在它后面走,仿佛就是一只人型羊驼了。
在他们四处逛的时候,松哥也在暗暗观察“小君”。她其实很健谈,会主动揭自己的“短”,会有很多小动作,比如喝饮料的时候会咬吸管,拍照的时候永远都是剪刀手。
观察了一路,松哥竟然无从判断,搞不清“小君”的套路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情感诈骗?他心里清楚,小君的位置没有其他人可以取代。何况相处下来之后,他感觉这个“小君”就像他的妹妹一样,对她完全没有想法。
等他们把老虎滩逛完,一天也差不多过去了。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松哥问“小君”今天玩得开心吗?
她没有回答,脸上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松哥想,她大概是累了吧,他决定等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把她真正的“面目”揭露出来。
按照松哥的计划,他现在就像是在“钓鱼”,一方面通过观察,识破对方的利益点,另一方面通过长时间的相处,让对方主动暴露或坦白。然而,事实证明,松哥三十多年的智慧白长了。
松哥不经意侧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小君”,突然发现她正在掉眼泪!
“小君”侧脸看着窗外,无声地流着眼泪,要不是抹眼泪的动作,松哥根本觉察不出她在哭。他关切地问了一句,“小君”摇了摇头。自从上车之后,她就没说过一句话,松哥有点心疼,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平静下来后,“小君”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其实,我有抑郁症。”
“啊?”松哥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个“套路”,脑子突然短路。
“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没事的,你不用紧张……”
“没有没有,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个,是我应该说对不起,那天在星海广场不该跟你说那句话。”
两个人互相道歉后,气氛更加尴尬了。于是松哥提出送“小君”回学校,他觉得这是目前处境下最好的处理方式。
“小君”同意了,他们下了公交车,直接打了一辆车去她的学校。
一路上,松哥还试图缓解气氛,问了一些“小君”学校的事,说自己原来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听说大连这边的大学,有些学校的宿舍打开窗户就是大海。
不管松哥怎么说,“小君”始终看向别处,很少答话,好像沉迷在另一个世界,和她之前在星海广场时一模一样。
下车后,松哥才发现原来“小君”读的是一所师范院校,校园很大也很漂亮,松哥还添油加醋地夸赞了一番。在“小君”的指引下,松哥把她一路送到了宿舍楼下。
松哥刚转身想走,“小君”突然又叫住了他,问他明天还会不会来找她?松哥回头看着她,又想起当时她喊住自己帮拍照的场景。
“会的,放心吧!明天我来找你玩。”
在返回青旅的路上,松哥思绪万千,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这件事。他能相信这个自称“小君”的姑娘吗?真正的小君此刻又在哪里,干着什么,有没有人陪呢?
那一晚松哥失眠了,他为这两个姑娘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一早,他收到了“小君”的微信。
在微信里,她坦白了一切。
这个自称“小君”的姑娘,本名其实叫小夏,有一天她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竟然是一台手机。不用猜,这就是小君的手机,她不知道为什么寄到了自己这里。她以为机主会打电话过来,等了又等。她还想过别的办法,可是后来,她改变了主意。
她太渴望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于是她决定冒充小君。她翻了所有聊天记录,最后选择了松哥。因为直觉告诉她,松哥喜欢这个叫小君的姑娘。她正需要这样的一个安慰。
小夏说她很抱歉自己利用了松哥,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孤独和无助。
她说,那段时间觉得自己身边没有人可以说话,舍友因为各种原因不在学校住宿,最近的一个学期,她总是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时间长了,她总是感到莫名绝望和失落,脑海里时不时会有个悲观的声音出现,提醒她这里做不好、那里做不好。她无法驱赶这个声音,无法在安静的环境或者吵闹的环境中长时间呆着,她害怕晚上一个人睡觉,必须彻夜开着灯才能稍微睡着。
第一次看到松哥的时候,小夏已经连续失眠一周了。那时她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向他求救。她一个人沿着海边走的时候,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
幸好遇到了我,松哥看着小夏的微信,又想起那个瘦瘦的身影。
小夏还说,她已经联系到了机主的家里人,要到了地址,今天发完这条微信就会把小君的手机寄回去给她。
松哥看到这里,马上给小夏打了一个语音电话,可是那边没有接听。
他不知道小夏经历了怎样一个晚上,只知道她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鼓起了很大勇气。如果可以,松哥很想把自己在滨海路拍到的照片送给她。告诉她,就算马上要进入黑暗,别忘了入夜前的宁静,那个模糊了的远方早已对你放下防备,而包容一切的大海会一直流到你心里,听懂你那些不被理解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