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高渐离

  五月天,

  草长莺飞,

  冷寂的沙漠开始活塞。

  我的客栈也多出天南地北的行人。

  我待在客栈内,每一次抬眼瞧见千里昭昭过往的路人都会好奇打量一番。

  因为我明白,许多人我不会再见到第二次。

  他们就像匆匆而去的流水,不掀起浪花的涟漪,只在湖面留下惊鸿的一抹,消失逝去。

  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位送客,不断目送一个个游人。

  这些人在江湖一角,有的可能活的很好,也可能活的不好。

  我希望我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活得很好。

  可是每一次,我所希望的总不会实现。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在一连目睹橘右京,关羽和荆轲的死后, 就像家乡山谷升起的白雾盖住山川青空,我的内心也总有一块被浓雾遮蔽 。

  我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唯一知晓的是他们的死一定给予了我什么。

  他们给予我,一种我试图明了却不能明了,试图了解却无从理解的感受。

  这种感受让我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缄默其口,郁郁寡欢。

  我像往常一样做生意 ,只是我再也没有早起。

  我的店铺午时开门,日落后门庭紧锁。

  我开始喝酒,

  我曾对李白说过喝酒不能解愁,

  这一次,我希望自己能醉一次。

  沉昏时分, 有一男人走入客栈。

  我试图坐起,脑袋昏沉一片。

  双目朦胧中,我瞥见男人在笑。

  我猜他的眼睛应该很美。

  他的双目一直阖闭,还未睁开就忍不住让人向往。

  我醉醺醺的盯着男子。

  男子背着一把古琴。

  见我的状态,男人取下古琴。

  手指在琴上拨弄几番。

  我眉心一痛。

  音符截然,

  男人惊讶我的表现。

  很快又继续弹奏,

  调子沉稳,

  曲调平柔。

  不知怎的,我的头疼好了许多。

  几分钟后 ,音乐渐止 ,

  我这才回过神,打量男人。

  我:“住店?”

  男子:“嗯。”

  我:“一个人?”

  男子:“没错。”

  我:“刚才那是?”

  男子:“小曲。”

  我:“多谢。”

  男子:“不客气。”

  我踌躇,门外传来一声马嘶。

  这声音似曾相识。

  我听出来,这是关羽的马。

  我:“外面?”

  男子:“路上遇见的一匹走失马匹,希望能帮它找到主人。”

  我:“不可能了。”

  男子:“为什么?”

  我失落一叹。

  我:“死了。”

  男子沉默。

  我:“住几天?”

  男子:“不清楚。”

  我:“不清楚?”

  男子:“我来找我朋友,他没給地址,只能顺着气味找来。”

  我大感疑惑:“你的朋友一定是位怪人 ,那有人让朋友过来不给地址的。”

  男子脸上绽出笑容。

  我惋惜一叹,

  这才知晓他是一位瞎子。

  一位见识过人世间的人,是不会笑得那么灿烂。

  男子:“他的确是一个怪人,习惯了。”

  我:“不知道你朋友叫什么,我可以帮你。

  我虽然是酒鬼,在这片做了几年生意,附近的情况我还是熟知一二。”

  男子:“多谢,不过你找不到他。”

  我:“为什么?”

  男子:“因为他从没有名字。”

  我很吃惊 。

  我:“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名字的人?”

  男子:“有的,很多死人就没有名字。

  而他,如果不是爱说话,我也算不准他还是否活着。”

  我来了兴趣:“那你打算如何去找他?”

  男子:“找不到。”

  我:“找不到?”

  男子:“只能等。”

  我:“等他来?”

  男子:“嗯。”

  我:“如何?”

  男子:“弹琴,只要我弹琴,他就会明白。”

  我对男人话语保持怀疑态度。

  后面才明白,这方法对他而言,果真是一个好办法。

  因为只要他一弹琴就跟橘右京的比武一样 ,会有很多人蜂蛹参观。

  男子说完,右手伸出摸索,拾起靠在柜角的绿玛瑙棍子。

  男子一边用棍子敲打地面,一边向楼上走去。

  我看着男子的动作,很替他感到委屈。

  一个人热爱生活的人,看不见外界,该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

  男子走到楼梯位置,忽然转头。

  男子:“你这里有他的味道。”

  我:“什么?”

  男子:“他来过,而且走不远,他应该会来找我。”

  男子自言地说完,上楼而去。

  我猛地想起我还不知道男子叫什么,因此我喊了一声。

  我:“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男子对我回幕一笑,他的笑容不同橘右京的柔弱,倒有些三月扬开的桃花明媚。

  男子:“高渐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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