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是有存稿，就发出来吧
其实很多时候，人们总会忽略表象下的东西。
不止是人，神也会，任何生灵都会。
“我们怎么去？”林凡见幽华把他带到云村边缘，不禁疑惑道。
他往外看去，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
“神界有铁律，去参观不能用瞬移，所以我会带你飞下去”幽华抖了抖披风，回道。
林凡点点头，心里疑惑——为什么飞下去还需要准备工作？难道需要测量轨道？
心里的感激让他没有说出这些话，他站到幽华身后，看着幽华施法。
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两米高的紫色光圈立在云村边缘，幽华不由分说拉起林凡的手，林凡吃了一惊，下意识想抽回手，幽华却将他拽得更紧。
“准备好，我们这样下去会受地心引力影响，必须自由落体一段时间才能开始飞”幽华叮嘱他。
林凡现在还沉默在牵手的惊讶中，幽华说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幽华以为他明白了，拉着他穿过光圈。
云村外围有结界，这个光圈就是在结界上开门。
一阵猛烈的寒风让林凡激灵一下，他下意识攥紧手中的物体，隐约听到幽华笑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拉着的是幽华的手。
“走旁观者会有五感，但无论是痛，冷还是窒息都不会有不适感，习惯就好”幽华似乎是怕他听不见，大声说。
林凡艰难地点了点头，风吹得他睁不开眼，头发凌乱，一阵白雾突然笼罩住他。
那是白云。
幽华说的没错，林凡现在确实感到冷，但他没有任何添置衣服的欲望，也不感觉难受，这种体会还挺新鲜，他兀自想。
面前又是一片开阔，林凡尽力睁开眼，辩识方向，一个巨大的白色“鸟儿”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林凡不受控制地惊慌，本能地松开了手。
那只是一架飞机罢了。
幽华心里一紧，“旁观者”角度除了受地心引力外没有任何障碍，根本不需要慌张，是他走的时候太心急了没告诉林凡。
林凡在松开手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是来不及了，他昏了过去，隐约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失重感也没有了。
幽华轻轻落地，环顾四周，他们似乎在一个公园里，边上时不时有晨练的人跑过。
林凡感觉自己过了很久才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却是幽华的侧脸和脖颈，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幽华的怀抱里！
林凡打了个哆嗦，脸颊微红，小幅度挣扎一下，幽华察觉到他的异状，轻轻放下他，两人面面相觑。
“那个......你在空中晕过去的，我就把你接住了，当时我也没想到别的办法，是我考虑不周......抱歉，你介意吗？”幽华毕竟经历的事比较多，脸皮也比较厚，率先开口。
林凡摇头，他知道幽华是好心，但他不适应肢体接触，即使幽华抱着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很真实的感受。
幽华似乎舒了口气，“我选的位置不太对，这里离你居住的城市有点远，瞬移对你来说可能有点超负荷......”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想到如何表达。
“瞬移最快？那就瞬移吧”林凡见幽华停顿数秒还没接话，便说，他的语速有点急促，似乎还没缓过来。
刚刚他的心被搅得一团糟，让他对外婆的担忧更加强烈，原本只是普通的想念，现在直接上升到归心似箭的地步。
幽华愕然，他没想到林凡会是这种反应，这跟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幽华伸出手掌，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束温暖的法力缓缓包裹住林凡，“我们经历过很多次长距离瞬移，所以适应了瞬移带来的副作用，你是第一次，可能会有严重的失重感，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幽华说完，没给林凡反应的时间，就开启定点瞬移。
明明只是不到一秒的事情，林凡却感觉这个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到过了一个世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胸口闷着一团气，不上不下。
一阵头晕目眩，林凡勉强站稳，大概一分钟的时间他才缓过来，抬头，他有些诧异。
这栋楼确实是他以前和外婆居住的地方，他们家住在四楼，虽然不高，但没有电梯，爬起来有点累人。
这已经很破旧了，里面几乎所有人都等着拆迁，可城市规划偏偏就忽略了这里；不知迎来多少个新生命，不知送走过多少辈，直到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直到政府开始焦虑没地做绿化，做其它设施，这里依然破败不堪。
而现在，这栋楼门前停满救护车和警车，不少人从那个岌岌可危的门里进进出出，他们嘴里嚷嚷着什么，似乎提到了“火灾”“这些人可真够可怜的......”诸如此类。
周围一片喧嚷，还有不少人在看戏，明明知道他们看不到自己，林凡却十分烦躁，他从来没有觉得别人的指点那么刺耳。
他看向楼内，微微皱眉，水泥墙壁一片漆黑，像是化着浓厚的烟熏妆，楼梯年久失修，现在终于塌下一角，这楼比以往，更破败了。
幽华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向他解释“我刚刚读取他们的记忆，一楼到二楼的楼梯着火了，这里消防不达标，只能走这个楼梯下来，屋里不通风，很多人闷死在里面......”。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林凡匆忙的样子，幽华没跟林凡相处多少天，但林凡波澜不惊的形象已经深入他的脑中，刚刚他话还没说完，林凡便冲上楼，这副样子，实在是不像平常的他。
幽华一挥衣袖，飞了过去。
林凡是从门口进来的，他没有看到外婆，整个屋子的陈设跟他那天早晨去上学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老式的折叠桌上摆着一个已经发霉，蛀虫的蛋糕，劣质的沙发还凹下很大一个洞。
林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他还不敢相信。
这究竟是他运气一向不好，还是云村的错？
幽华没有说什么，只是负手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林凡故作平淡的样子，令人心酸。
“这屋子里住的老人是谁啊？这么可怜，死的时候还在沙发上坐着，人都僵了”。
“估计是在等她孙子吧，欸，也是命苦啊，被困在这里一辈子走不掉，死前还没人陪着”。
“刚刚调了档案，这老婆婆也真是命苦，儿子死了，儿媳妇跑了，孙子十有八九回不来了，瞧这蛋糕，说不定是给她孙子准备的呢”。
“啧啧啧，现在怎么这么多没有依靠的老人，死了也没人知道，尸体都快发臭了才被发现，也不见她去找个老伴，有人陪陪也行啊”。
“谁知道呢，不过这一带也不像有交际圈的样子，说不定一下楼就被抢，谁敢出门哩！”。
“这也对，欸这老婆婆也是投错胎了，天灾人祸全给她撞上了，只能说希望她下辈子过得好一点吧”。
“我们还要查案呢，别聊这些杂七杂八的了”。
“这不就一眼就能结果的案子吗？还要查......”。
人群的议论声渐渐远去，林凡竟表现出异样的平静，幽华感觉不对，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有点怕一不小心就让林凡崩溃。
他就像行走在刀尖上的蚂蚁，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行动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只有在家才有片刻喘息的时间，可是外婆就这么去世了……外婆为什么去世了？怎么这么巧？为什么她刚好就在现在去世了？
她甚至没有看到自己成年……
幽华有着极强的共情能力，他忍不下心，林凡却过于平淡地说：“我们走吧”。
明明就四个字，幽华却仿佛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去理解这句话。
少顷，他没有说什么，带林凡回了云村。
林凡躺在床上，陷在温暖的被窝里，他不知道自己是变漠然了，还是没有缓过来。
外婆真的死了？
外婆怎么变得这么脆弱？是我平时太忽视她了吗？
外婆的身体比很多同辈的老年人好，她的腿脚还算灵便，走路不勉强，出去买菜完全没有负担，照顾林凡也细心周到。
外婆还很爱美，尤其喜欢自己的头发，如果没什么事干，她就会坐在家里唯一一扇晒得到太阳的玻璃窗前，梳着头发，偶尔用自己做的染发剂把一头银丝染成棕色，每当这时，屋里总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这家虽然小，东西却很整齐，让林凡也习惯地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固定的位置，想用时随时可以找到，不用因为找不到而焦急。
外婆再怎么无聊也不会议论别人家的事，最多自己翻翻以前的报纸，她只是想重温那个年代发生的事，人没有回忆，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从不冒犯别人的隐私，就算是自己孙子，她也从不打开他的抽屉，或者翻看他的书，最多只是帮他擦擦桌面。
林凡不怎么了解外婆的过往，外婆也从来不问林凡跟她生活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是不好奇，而是清楚当着别人的面揭开伤口，摆明过去，本身就是一个暴力的行为。
很多大人会告诉小孩不要看手机，要多看书，自己却每天盯着手机，当小孩质问他们的时候，他们会说“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可小孩说这句话时，大人却觉得小孩的事根本不算事。
家长们确实想让自己的孩子变得更好，可是以身作则不比言语逼迫来得有用？
林凡跟外婆生活许久，言行举止都受到她的感染，似乎某一瞬间，他的身上也会有淡淡的中药味。
外婆让他的性格变得沉稳冷静，也让他学会隐忍和收敛。
幽华今天还是不放心林凡，他实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他思考许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读心。
读心太残酷了，无论那个人掩盖的是卑劣还是负面。
“睡得着吗”幽华问。
林凡原本就没有多少的睡意被驱散个干净，他翻过身，跟幽华隔着一条“峡谷”对视。
幽华朝他笑笑，“我还有别的故事，你想听吗”。
不知林凡想到了什么，他说：“好”。
脸上居然是挂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