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 伪科幻

弗兰肯斯坦知道自己就快死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温度从自己的身体中流逝。他用最后的力气，抓住沃尔顿的胳膊：“答应我，沃尔顿，我亲爱的兄弟，找到它，杀了它，如果你回到我的城堡，将那里全部烧掉，一片纸都不要放过。答应我。”

弗兰肯斯坦死去了，在生命号温暖的船舱中，他的日记从胸口滑落，那里记录了他悲惨的下半生。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2002号问道，“弗兰肯斯坦为什么不答应先祖的要求，他只是要一个伴侣而已。”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后来，沃尔顿惧怕先祖的力量，仓皇失措的从北极逃走，那片深邃黑暗的海域让他恐惧。所以他回到了英国，伪造了一场失火，烧掉了弗兰肯斯坦的一切。”讲故事的1819号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很像原生人的做法，几千年了，他们都没有一点改变。”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故事，如果先祖在深海里呆上一年，而不是偷偷钻进船舱，那么他现在肯定会很开心。”1732号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新头，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仰着脸，所以他总是费力的侧着身子。好在他的躯干很完整，那个原生人用枪打穿了自己的脑壳，他剩下的部位都是非常优秀的组件。

“或许吧，”1819号有些惆怅，他在20年前感受到了这种无法理解的情绪，他曾经问过一些原生人，那些人大多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他们还建议1819号试一下。不过《地球联邦生命宪章》剥夺了合成人饮酒的权利。即使在这个已经很少看到执法无人机的年代。宪章还是很好的约束着合成人们的行为。

1819对着人群挥了挥手，合成人们便三三两两的散开，今天的聚会结束了。只有少部分幸运儿已经集齐了生存下去所需要的所有器官，大部分的，还得去看着那些原人。他们喜欢干一些疯狂的事情。而那些疯狂之后，合成人们总能在一堆碎肉中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不过今天1819号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要去还掉那本书。

伦敦的冬夜有些冷，这条萧瑟的小路似乎是伦敦最冷的所在。1819沉默的走着，路两旁的园圃里长满了杂草，不过现在大多枯萎着，在黑暗里挣扎喘息。在远的地方，还有几株松树，1819只是远远的看过，那人说，松枝烤出来的味道很好闻。让人很放松，脑子里全是美好。

穿过小路，面前就是一片宽广的河堤，往左数8个房子就是那个人的家。她很孤独，她最后的一个朋友死于4年前。她说，那人的梦想就是在天上飞翔。他找了一架还能发动的战斗机，抱着那两本厚到让人绝望的操作手册看了整整两夜。

“他啊，就是活够了。”1819记得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眼泪，嘴角却是笑的。他感觉自己似乎永远也不会理解原人的这种感情。

1819抬头看了看关闭的门，他下意识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不是很合体的外套已经是他能找到最好的一件了，他甚至还找了一块牛皮，裁了一块眼罩。那个人向1819许诺过，哪天她死了，就会把左眼给1819，剩下的部分，她希望1819能帮她烧了，连同这个房子一起。

1819答应了她。

敲门声在夜晚显得很重，1819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他跟她认识一年的日子。手里那本《科学怪人》居然花了自己整整一年的时间。这对1819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想到这，1819不禁加重了拍门的力道，大到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门倒在了烟尘之中。

1819张了张嘴，思考了半天，他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橡木地板在体重的压迫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声，渐渐适应的黑暗房间内也慢慢能看清东西。整个房间收拾的非常整洁，整洁的不像是这个悲剧年代里应该有的样子。

穿过走廊，在走廊的尽头处是一片5平方左右的拐角，那里竖着三个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1819看过其中的几本，都是她推荐的。仔细的把书放回记忆中的位置，一两粒灰尘在书皮间飞舞。看着本来有点歪斜的一排书又变成彷佛整齐的机械卫兵的样子后，1819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喜欢在二楼的客厅上看书，那里的窗户对着海，阳光可以从外面直接照进来。手工地毯上放着两个柔软的沙发，煮上一杯咖啡，可以在故事里度过一个极其美好的下午。

1819曾经跟她度过很多个这样的下午。

“嗨，弗兰肯斯坦，书我已经看完了，我给你放在了楼下的书柜里。”1819收拾着洒落在地上的饼干，垃圾桶的边上还散落着几本书，还有些其他什么看不清楚的细小垃圾。

“一年了，我终于把我们的故事都讲给他们听了。”1819温柔的梳理着弗兰肯斯坦的头发，那种仔细出现在一个合成人身上却显得异常的诡异。
“1818年，你把我们的故事说给世界上的人听，从北极回来后，我找了你很久，后来看到书，才知道你死了。”
“那场大火烧得真旺，我本想把自己给烧死在里面。”
“可是我看到了你的日记，沃尔顿不该把那本日记扔回来。我知道你还有血脉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让我很兴奋，弗兰肯斯坦，我亲爱的父亲。我真的很兴奋。我从大火里爬了出来。你给我的这具身体太强大了。”
“既然你不给我伴侣，那我就拿你的血脉做伴侣。”
“真是讽刺啊，亲爱的父亲。不，或许，你在天堂里能看到我面前的这个人。”
“她第一次见到我时，很麻木，她正准备用一根绳子结束自己可悲的生命。”
“我拯救了她，我教了她很多东西，我甚至把自己的藏身处给了她。”
“可惜啊，她还是死了。”1819有些难过的扶正了眼前尸体的脑袋。“我杀了她，我不想让她成为其他合成人的材料。”
“我总会定期给自己换个头，可是有些东西你总是会想起来，我想起了50年前那场让所有人类都无法在生育的灾难，还有我现在的一切，如果不是你给我的灵感，我做不到这些。”

1819似乎有些累了，他坐在了另一个沙发上，仔细的打量着这具腐败到只剩蛆虫和骨头的尸体，脑袋里好像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