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殇

夏至之后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晚上睡觉都需要开风扇了,而烦人的不仅仅是苦闷的炎热,更令人心中不宁的是晚上好几次被噩梦所惊醒,也不知为什么,总是被这样那样的莫名其妙的梦景所唤醒,醒来才知原来是一场梦而已。

星期六时家里突然包水饺,也老长时间未吃水饺,下完第一碗水饺,孩子妈问你不去烧烧?烧什么?我觉得有点懵头了!今天是农历半年啊!原来我们当地有的地方有种习俗,在农历半年是作为一种节日,有的也去上坟烧烧祭拜了,而这么一说,仔细一想今天不仅仅是半年,还是我母亲的祭日,而之所以记得这一天,也是因为半年,也许我这一段时间的梦境或许与此相关。

对于母亲的记忆我已经非常淡漠了,她的模样在我的脑海中似是而非,我有时会想想我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但是在只会想起下一些支离破碎的印象,早时我曾经试图在家中那寥寥无几的照片中,想找找母亲的照片,但是都没有找到,我曾经问过大姐,家里难道没有母亲留下的照片,别处有有没有?姐姐说哪里有,那个时候根本没有照过照片。母亲很早就离开了我们,那时我才十一岁,刚上小学四年级,从我记事起,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很多时间都耗费在看病、住院上,所以也就很少谈上照顾我们了,所以我们兄妹从小学会了自力更生,做饭、洗衣、干农活样样都需要依靠自己,甚至走亲戚的这样的事情也需要我们去做,母亲大部分时间躺在炕上,我们反而需要轮流照顾她,那时我们没有觉得什么,看到别的同龄人还在大人面前撒娇,而我们必须面对生活的艰辛,虽然穷,但是觉得过的很踏实,从小也就知道了生活的艰难。

母亲虽然常年生病,也给我们带不来什么享受,但是看到母亲能够躺在炕上,或者出来走走,坐在院子里,而不为病痛所折磨,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知足。那时我的几个哥哥都已经在外面上学,有一年我二哥从乡上放学回来,给母亲买回十几个使用草纸包的煎包,闻着那香味非常诱人,母亲并没有吃几个,而是给我说,你吃吧,那时对我来说的确是一种诱惑,非常想吃,但是我口头坚持说,不吃。

后来母亲的病越来越厉害了,到位桥去住院了,我留在家里看家,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我的母亲,只是有时偶尔由父亲带着去医院去看看她,她已经非常虚弱了,到了夏季了,那年我的大哥二哥都考学,一个高中毕业,一个初中毕业,直到一个非常炎热的一天上午,父亲突然回来了,父亲那天和平时非常不一样,直觉告诉我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那时只是隐隐约约听说要把母亲接回来,难道母亲的病好点了,要回家了!?那时我还在懵懵懂懂之中,对一些事情似是而非,然而到中午的时候,我的母亲回来了,却是躺在一张简易床上,不言不语,一动不动,我走上去一看,我已经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我的母亲已经离我们兄妹而去,当亲戚和庄里乡亲来到时,哭声一片,而对于我简直觉得一切都已经麻木了,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母亲是真的离开了我们。而那天有个邻居从亲戚回来赶回来参加丧礼,而她说去亲戚家去过半年节,也才将这一天记得这么清晰。

而母亲离我们不久,大哥就接到了师专的通知书,而二哥也接到了师范的通知书,对于一个非常贫困的农民家庭来说,简直不可让人不可思议,特别是对于一个刚刚经历失去亲人悲痛的家庭来说,尤其然。周围乡里乡亲都说,你娘真没有福气!母亲走后,生活似乎还是那样,周而复转,早前的生活艰难,似乎使我对这样的生活已经习惯了,到了春节,几个哥哥都放假回家,那时姐姐已经出嫁,我们几个和父亲一起包水饺,包个水饺都非常困难,而到了春节晚上,别家都兴高采烈放鞭炮、欢聚,而我们似乎缺少什么,晚饭时父亲在桌上多放了一双筷子,那时我不明白这意味什么,甚至以为是多此一举。那几年刚实行联产承包,家里分到一块地,这块地原来是村里的闲散地,也是村里的墓地,后来把这块地分给了各家各户,恰好我母亲的墓地就在我家分的地里,每次干农活的时候,我都想到跟前去看看,不是一种什么力量促使我情不自禁地去看个究竟。

随着岁月的流失,我也紧跟几个哥哥的步伐到镇上、县里上学,而对母亲也渐渐淡忘了,但是当有的同学母亲来看望自己的孩子时,看到他们高兴地跑到自己的母亲面前时,似乎有一种伤痛深深刺伤了我,农村出来的母亲大多很朴素,有的还很邋遢,但是当她们看到自己的孩子一刹那,所流露出来的母爱却是难以比拟的,她们可能仅仅是给孩子带来一件旧棉衣,几个小小的苹果或者一包点心,但是这种真情是其他任何不能替代的。有时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情,别的同学就往往说回去跟父亲说母亲说,我想我和谁说去,我的母亲又在哪里?

这么年来,成年在外奔波,事情也杂多,有时候过着过着半年就过去了,也往往忘记这个日子,但是过去之后仍然有一种伤痛之感,无数次看到一些垂暮之年的老人,有时候也禁不住想想,也学我的母亲如果在世的话,也是这个样子吧,看着一些老人在蹒跚着走着,孩子一旁扶着,我一直有股酸楚在心,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而我遇到困难、冷落时,我有时也会想到母亲,虽然母亲走了,不在我身边,但是我更要面对这一切,越是遇到困难越是被冷落,越要坚强,越要真诚朴实,才能在社会中站稳脚跟,也才能对得起我那早逝的、苦难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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