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34）凡花野草之——苍耳子

多识草木，少识人，做一个灵魂有趣的人

苍耳子

一
小时候，去场院里玩。看到一种长得很高的草，上面结着一种长满了小刺的果实，觉得好奇，就摘下来拿在手里玩。但不知什么时候，却缠到了小辫子上。

一时，又急又气，乱扯一气。想把那劳什子揪下来，谁知它却越缠越紧，只把一头稀疏的毛发，弄成个鸡窝。

顶着鸡窝回家，少不了要挨奶奶一顿臭骂。骂是骂了，还是要把那带钩钩刺的家伙，一个一个从头发里摘出来。但却是不容易，总是要拔掉几根头发，才能把它取下来。

我疼得哇哇大叫，至此记住了这个家伙。后来，从父亲的中药抽屉上认出了它的名字——苍耳子。

二

上中学的时候，随父亲去外乡借读。

学校隔壁有个大果园子。园子里，有一个很厉害的看园人和一条大黑狗。每到李杏成熟季节，我们总要想法翻过园墙去偷摘果子吃。

一个夏天的中午，诱人的杏子，从墙头上探过头来。以其无比金黄的色泽，诱惑的我们口水直流。

我们仰着脖子看，想着怎样才能把那黄澄澄的杏子打下来。扔了几块石头上去，只掉下来几个，分到每个人嘴里，真是太不过瘾了。

几个人急得直搓手。其中胆大的辉子，蹭蹭蹭几下，就爬到到了墙头上，用手拽住桠枝摇起来。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杏儿掉了下来。有的。掉到了墙外，有的，却掉到了墙内的草丛中。

这时，我也扒到了墙头上。看到一草丛中金黄的杏儿，就蹭一下跳了下去。

草丛很深，四周长满了苍耳草。几乎要把我埋住了。我费劲地找那几个杏子，但也仅找到了几个。

辉子在墙头上，紧张而又焦急的看着我。要知道，一旦让看园人发现，那条大黑狗，就会在第一时间追过来。

那时，我的头发又浓又密。两条辫子，又黑又长。平时，小心地扎在一起。而此时，在茂盛的草丛中，它却成了累赘。

一个又一个的苍耳，悄悄地挂在了我的辫子上。我浑然不觉，还在认真地找杏儿。

突然，墙头上的辉子低低地呼了一声。他紧张的指着看园人所在方向说，有人来了。我急忙往上爬，却怎么也爬不动。原来，辫子被几棵苍耳子挂住了。我又急又气，又挣不脱。无奈地望着辉。他也吓得变了脸色，使劲地朝我招手。

不远处，已传来了看园人的声音。辉子蹭一下跳下来，三下五除二，把我的辫子扯下来。拉着我翻墙而出。

墙外，几个人已急得发疯了。看到我俩，高兴的大叫起来。而辉子，正望着我的发辫出神。

三

《诗经.釆釆卷耳》说：“釆釆卷耳，不盈顷筐”。原来那背着一个倾斜的竹筐，在大路旁的草丛中，不停地釆摘的叶子，就是苍耳的。釆了一天，还釆不满筐，原来是在等待远方的爱人。

又想，她釆了苍耳叶子做什么呢，原来是给家人炒菜吃。苍耳叶“淡而少味”，为穷苦人家之菜疏，在年岁欠收时，还可以做救荒食草。这样，令人不由得想起小时候釆过的苣苣菜，苜蓿牙，猪耳朵，黄花郎等，都曾在饥馑年代上过我们的饭桌。

四

秋天的某一天，在上班路过的树林边，又看到了苍耳。

顺手摘了它一枚成熟的果实。细细端详，觉得它很像古代女子的穿耳饰珠（耳珰）。后来又知道，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耳珰草”。但若是有哪个女儿拿她来当饰品，也一定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自然连秦罗敷也不如，人家还是“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呢。不过，草民女子，用个苍耳当耳珰，编个花环当头饰，也很不错的。

有史料证实，苍耳子最早还是由牲畜从西洋国驮入的。《博物志》记载:“洛中有人驱羊入蜀，胡枲（花耳）子多刺，黏缀羊毛，遂至中国”，因而苍耳又称“羊带来”，还真是有趣。

多识草木，少识人，这是古人说过的话。而我半生过后，才慢慢懂得。但与今生而言，还不太迟，有生之年，多识凡花野草，做一个有趣的人吧。
(1425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