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走了，外公讲起往事，在琐碎日常里我看见了爱情

凌晨2点半的电话，爸爸告诉我外婆病危；

高铁回家的路上，从弟弟的朋友圈看到外婆走了的消息；

从广州回到湖南老家，已经是中午一点半。

扔下行李，我直接奔到外婆家，给外婆端端正正嗑完头后，立刻去看外公。

（二）

别的亲朋好友都在外屋张罗着外婆的丧礼。

在那个他和外婆生活了几十年的房间里，外公佝偻着背，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他穿着一件白色圆领汗衫，布满褐色老人斑的双臂臂裸露着搭在大腿上，双手紧紧握住了一件浅紫色格仔衬衫——那是外婆去年买给外公的衣服，说紫色他穿着好看，显得人精神。

我之前想好的满肚子劝慰外公的话语，一句也说不出口，只好道一声：外公，我回来了！

安静地陪伴了外公一阵，外公开始给我讲起外婆离开时候的情景：

昨天中午你外婆还好好的，说想吃枇杷，你妈还专门买了枇杷给她吃。结果，晚上的时候人就已经不清醒了……儿孙辈都深夜赶回来了，今天凌晨6点多，你外婆还是走了……

（三）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外公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他记起了年轻时候外婆刚嫁给他，性子倔，不听劝，总爱因为小事和他拌嘴；但是操持家务、孝敬老人，任劳任怨；年轻时候物质贫乏，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街坊邻居经常有挨饿受冻的，外公一家虽然仅有外公1人的微薄工资，但是依靠着外婆的勤劳操持，勤俭节约，日子倒也勉强能维持温饱；

他记起子女纷纷成家后，外婆又帮忙拉扯5个子孙长大，总是止不住了操碎的心。

他记起自己退休后，子孙辈也长大成人了，外婆本该到了享清福的时候，但是却染上了重病，还摔伤了手，洗澡、上厕所，都要依靠别人的帮助。外公说为了照顾外婆，外婆洗澡换衣服他都不假手于人，衣服必须天天换洗，不然会有味道，生病也得干干净净的；晚上11点后基本外公基本就不能睡完整觉，因为一个晚上要帮外婆上3-4次厕所……

外婆生病后，外公的急性子变好了，只有在外婆耍小性子偷吃医生禁止的食物的时候，外公才会大发雷霆……

外公说起外婆近期口味的变化：以前，外婆喜欢吃粉蒸肉、喜欢吃鱼、喜欢吃油麦菜，胃口特别好；最近口味也变了，饭量也小了，人瘦得皮包骨头；外公说，他知道外婆可能熬不过今年了……

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外公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在回忆别人的故事一样，但他的眼睛红红的，里面布满了血丝，从外婆昏迷、离开到现在，他一刻也没睡着过。只是那拽着的紫色衬衫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外公平静的诉说着和外婆的往事，这些琐碎而又平常的往事，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泪流满面。外婆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小女人，但是凭借日积月累对家庭和子女的无私奉献赢得了敬爱。外公脾气暴躁，年轻时候难免和外婆因为小事而吵闹，但是却能收敛自己的脾气，仔细照顾生病的外婆。在他们的琐碎日常里，我看见了爱情。

（四）

18岁的时候，以为爱情是才子配佳人，最张扬的自我要配上最炽热的感情，为爱不顾一切，哪怕遍体鳞伤；

28岁的时候，觉得爱情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但是害怕受伤，不敢轻言爱情；

而看到外公外婆才发现：爱是长久陪伴，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琐碎日常下的恒久付出；爱是不计较，是看到你最狼狈的一面，还满怀痛惜。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新约·哥林多前书》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