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开3

富贵花开

黄土高原的北战

2018-06-13 10:56 · 字数 3634 · 阅读 10 ·  日记本

三:《秋雨绵绵》

    李德胜一家把几亩麦子终于割完了,看样子今年还能打几袋子粮食,李德胜心里暗自想着。家里有一头黑色的驴。前两年还有一头骡子,最后不知道得了一种什么病,整日咳嗽,李德胜就把骡子卖给了牲口贩子然后换回了这头四牙的毛驴子,和李德胜的三爸两家子骗功。李有财虽然家里人口大,但是日子过得也是相当紧凑。犁地,驼垛,碾场啥的都是和自己的侄儿子李德胜两家骗功,因为一个驴实在是干不动。

第二天一大早,李德胜就去给驴备鞍子,准备把地里的麦子驼回来,王玉花起得早,在伙房里烧水,趁着东方没动,就赶紧把一切收拾利索。四个娃娃还在睡觉,王玉花把两个大女子叫了起来去帮忙,三女子在家里看门还要照看小富贵。昨天晚上就把李有财的驴牵过来圈在自家的驴圈里了,李德胜还给两个驴填了一簸箕油渣,这都是成油渣了,准备今年拉一个猪娃子喂得,但是最后由于王玉花怀有身孕就没有拉,所以油渣就放着给驴一天添料。两个驴看样子精神好得很,李德胜心想,今天把你两个驴怂皮子就剥了。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禁不住在驴的身上抚摸着,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们家过日子的营生和功臣。

李德胜拉着驴在前面走着,夫人娃娃在后面萨塔萨塔的跟着,皎洁的月光像一道闪电泄下来,给李德胜一家照亮了前行的路。村里有好几家都起来了,麦黄六月的大家都睡不住。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在汪汪的叫着。李德胜要杀垛,王玉花要给李德胜一件一件的往过来递麦子,李德胜拧的麦草腰结实得很,王玉花一把手抓在麦腰的中间就可以提起来,离得近的直接甩给了李德胜,毕竟是下过苦的女人,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含糊。两个女子就来回赶驴驼垛,地里离家里也不远,路相对来说不是太过于陡峭,李德胜夫妇也就放心让两个女子赶垛了,重点是两个驴的脾气不大,要是遇到一个倔驴,两个女儿娃娃是绝对没办法的。招弟和盼弟两个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两个驴走在中间,李德胜杀垛的时候绾的是活结,两个娃娃一拉麦子就卸下来了。麦子卸到了自家的场里,过两天就要碾场的,不然李德胜一家也不可能这么急着去把麦子驼回来。

来回怕驮了五六个来回呢!终于完事了,娃娃和驴已经累得不像样子了,毕竟是娃娃家,没有干过活,跑了一早上就给王玉花抱怨说腿疼的很。一到家就栽到炕上不动弹了,王玉花进到房里看了一眼富贵,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富贵不知道啥时候把屎拉到了炕上,糊的已经不像样子了,尿尿也尿到了炕上。刚出月不久的娃娃又没有独自处理大小便的能力,王玉花便气不打一处来。喊道:“引兄,我把你个死娃娃,你给我咋看娃娃呢?啊!”,说话间随手拿了个笤帚疙瘩朝引兄的屁股上挥了过去。谁料想,引兄一觉给睡过头了,竟忘了王玉花早上临走之前交代的事情了。整个房子里面充斥着三女子撕心裂肺的告饶声和王玉花边打边骂的骂人声。两个大女子刚躺到炕上没多久,就被王玉花的这一下惊吓的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拉架,蜷缩在炕角看着自己的母亲打自己的妹妹。三女子的哭声可能是惊醒了正在做梦的李富贵,又伴随着富贵的哭声,整个李家在这个湾湾里面可谓是揭开锅了。

李德胜在外面摊麦子,听到家里面娃娃在哭,也没有过来阻挡一下,心想肯定是王玉花在教训娃娃了,这是不用管的。说句实话,像这样的家庭到处都充满着对人性以及童性的蹂躏和践踏,这些苦命的孩子有的人一辈子就定格在了那里,然后没有了出路,继而走上他们父辈的道路。

收拾完富贵后,作为惩罚,王玉花让三女子引兄去洗尿布子了,两个大女子则是一如既往的跑去做饭了,王玉花又开始了照顾富贵的活计。经王玉花这么一闹,盼弟和招弟似乎都不觉得乏了。

过了几天后,就可以碾场了,李德胜跑去叫了李有财的儿子儿媳妇来帮忙碾场,一人手里拿一个叉,李德胜把两个驴套好,后面拉一个大石头做的碌筑,来回的碾麦子。王玉花和李德成两口子有说有笑的在后头漫不经心的把麦草挑起来又落下,挑起来又落下。两个驴就在场里面来回的转圈圈。这两天天气还好,虽然热点,但的确是个好日子。

“盼弟,给你爸爸和你婶婶端些凉喝的出来,再端些馍馍”,王玉花朝着家里的方向喊着。“昂,知道咧,妈妈”。不一会儿,二女子端出来了一些吃的喝的,馍馍是黑面馍馍,上面还留着王玉花没有撒匀称的苦兜子,油几乎是没有的,李德胜也把驴停下过来缓了。李德成嘴馋得很,看到王玉花在园子里种的大葱,不顾脏手便跑进去拔了一股子攥在手里面就着馍馍吃了,两个妯娌还是比较温柔贤惠的坐在一起喝着水,手里讨论着馍馍做的好坏的秘诀。毕竟两个男人在跟前,女人们还是要注重自己形象的,一个是小叔子,一个是亚伯子。也是,除了柴米油盐之外,讨论的无非就是家长里短了,女人们都这样。

下午太阳快落下去的时候,忽然起风了。李德胜心想,连老天爷也在帮我吗?这么好,赶紧趁着有风,把麦子扬了。李德成两口子碾完就牵着他们家的驴就回家了。王玉花打发两个女子把背篼背上去给驴割点草,富贵还是由三女子照看着,有了上次的经历,引兄再也不敢睡觉了,眼睛都不眨的趴在富贵的炕头跟前看着,唯恐一眨眼,富贵又拉到炕上。一想到王玉花打自己的情景,娃娃真是毛骨悚然啊!怪不得吓得娃娃不敢有所怠慢了。

今年的麦子的收成还可以,种了十亩地,碾了25袋子麦子,相对于靠天吃饭的老农民来说,起码下一年家里的饥饱问题解决了,至于有没有剩余可以卖点钱,那都是后话了。现在地里还有二亩燕麦,三亩胡麻,五亩洋芋。其他的都已经收完了,挖洋芋的时间还早,胡麻和燕麦看样子也差不多了,但偏偏就在这时,下起了连阴雨,李德胜脸上泛起了愁容。这时候正是胡麻和燕麦上面的时候,要是被雨水灌了今年就别想吃到胡麻油了。

一天吃罢饭,李德胜对王玉花说道:“娃娃他妈,我想趁这几天空闲的时间去冯记沟煤矿上挖煤挣点钱。昨天三爸家那两个儿子回来说着矿上还招人呢!”,“啥?你去下井?还是算了吧,家里面这么忙,富贵还小的很,你一走家里面要是有个啥事,我可咋办恰?”王玉花一脸不愿意的说道。李德胜便也没有在向王玉花提起这件事,但是眼下连阴雨下的又不停,地里也去不了,家里连个零花钱也没有的。一想到这里,李德胜就如坐针毡,像极了那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外面冰冷的雨在下,可是心里面早已经焦灼的不知如何是好了,一个接一个的抽着老旱烟。廊檐水全部淌进了自己家的水窖。李德胜是一个细祥的人,家里的几间瓦房廊檐下都接上了管子,一直接到了水窖里面,但凡每次下雨,窖里总会重新盛满水,家里有两口窖,这个是人吃的,大门外面那个是用来饮牲口和洗衣服的。李德胜掐灭一个老旱烟后,穿上了水鞋,背子上披了一个二胺袋子做成的临时雨衣,手里提着一把铁锹便出去改水了,雨淅淅沥沥的还是一直下个不停。

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前两天热的人还流汗,转眼间又冷的人打转转。南部山区气候本来就低,李德胜虽然不算太老,但常年劳累加之操心,全然不像一个四十来岁的人。回来家里柜子里面搜腾了一条棉裤便套在了腿上,现在的这个腿,只要一下雨就格外的疼,有太阳了还好,没有太阳就像有人拿着锥子在自己的大腿上扎,有时候半夜疼的睡不着,村里好多人都有这个病,李德胜的爷爷就是腿把人疼死的,疼的忍不住了便咬舌自尽了。所以现在,李德胜早早的开始预防了。只要天一阴,就赶紧把棉裤穿上,平常的时候,也都是秋裤不离身的。

这场雨一连着就是下了半个多月,期间李德胜带着老婆子去了娘家浪了一次。在家也不能收粮食,夫人自从过完年后就再没回过娘家了,这次是带着富贵去的,算是认上姑舅去了吧。家里的事就交给三个女子了,莫非是穷人家的娃娃早当家?两个大女子照着大人的样子给驴铡草,填草,出粪,出水,做的是一丝不苟。怪不得李德胜夫妇可以心大的去浪娘家,也是因为这次连阴雨下的时间长,不然王玉花是绝对不会去浪娘家的,两口子一个比一个能挖光阴。

“姨娘,这两个啥时候走的?前几天不是说走的迟嘛!我还准备过来问一下矿上的事情呢。”李德胜一进门就问自己的丈母娘,这时候,王玉花把娃娃放到娘家的炕上,听到了李德胜说的话,便狠狠的瞪了李德胜一眼。“乃走咧快一周咧,你咋早点不来问呢?”王母不以为然的回道。其实李德胜这次来野鸡粪川主要还是要打听去冯记沟煤矿的事。“妈,你不要管了,乃是给自己的嘴给不闲着呢!家里那么多的活计,他走那达起呢。”,王玉花一脸鄙夷的说道。王玉花的两个弟弟和李有财的两个儿子一样,都在冯记沟挖煤。李德胜摸了摸头,卷了一个老旱烟跑去和自己的老丈人两个过烟瘾去了,李德胜的老旱烟还是老丈人给的,老王在院子里种了一块老旱烟,每年都能收成一点,也因为这样,李德胜每年老旱烟都有人供着。

王母抱着外孙子,来来晃晃的摇着,就像小时候搞王玉花姊妹几个的一样。王玉花虽然嫁到李家十几年了,但是家里的一切还是很熟悉,便跑去伙房去做饭了,老王爱吃浆水面,一顿不吃都不行,所以王玉花就做的浆水面,她知道父亲的嗜好。其实除了浆水面也再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除了院子里几朵正在长大的小白菜和洋芋窖里几个已经长了芽子的老洋芋,再就没有什么了,就着吃饭的还是王母上次三营跟集的时候买的一把韭菜腌了做成的咸韭菜。

秋雨绵绵的,晴了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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